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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鳳朝天下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50

分卷閱讀50

    方子?!?/br>
    夫人一驚,心底里一品,也點頭:“你這話不錯,我記得五月里她宮里打發(fā)人來說地龍燒得太熱讓撤了,怎么六月里竟又嫌冰上得太早。說起來,婧妃小產(chǎn)后,滟貴妃可是一次也沒去看過她,縱然是后事與冊封,也推脫身子不適,叫咱們來辦呢。沈丹青受罰連累婧妃,不也是滟貴妃做主將她送進永巷黑屋的嗎?照理說,她既不主事也不愿擔干系,直接放著等咱們處置便是?!?/br>
    賢妃冷笑著點頭:“是啊,一進了黑屋,那生死便由天了。”

    往事一件件閃回,夫人只覺得眼前更是清明,她憶起從前滟貴妃與婧妃的形影不離,再想起來涼山路途中,卻是邵婕妤坐上了滟貴妃的馬車。如若她們的猜測不錯,那么滟貴妃與靖妃之間產(chǎn)生了罅隙,她寧愿放棄一個深愛君陌、有可能生下孩子與她奪寵的婧妃,再扶植邵婕妤上位。

    這說得通,一切都說得通。

    夫人心里頭閃過一層擔憂,她緊緊抓住賢妃的手:“滟貴妃只怕現(xiàn)下動了真格兒,下一步,只怕就是jiejie與云琛,再下來,便是我了?!?/br>
    賢妃也蹙眉,安慰道:“你別怕,咱們既洞察了先機,我自有辦法讓她先露馬腳?!?/br>
    ☆、十七、郭燕屏(上)

    靖德十一年的冬,比往年都來得更加急,更加早。

    品棋跑著進了院子,摘下頭上的斗笠,脫了蓑衣,在門廊上抖抖裙擺上沾上的雨水,搓搓手,呵著氣道:“一場秋雨一場寒,這才十一月里,就冷得像三九天一樣。”

    廊上值班的太監(jiān)幫她接過斗笠和蓑衣,賠笑道:“姑娘說得是,再過幾日,內(nèi)務(wù)府就能給上地龍了。那會子就能暖和過來了。”

    品棋笑著點一點頭,掀了簾子進到殿中,便見到了燕屏。

    偌大的大殿空曠而靜謐,八對朱紅的雕龍立柱分兩邊一字向內(nèi)排開,抬眼望去,盡頭巨大的金身佛像拈花微笑,悲憫著人世。燕屏消瘦而挺直的脊梁,便跪在佛的腳下,形成虔誠的姿態(tài),懺悔著自己的孽。大殿之中香煙裊裊,只有木魚的節(jié)奏在緩慢敲打著人心。

    品棋肅了神色,立在門邊兒跪下叩了三下,呼吸聲也不由地輕緩了下來。她輕悄悄地走過去,每隔五步,便有燃得旺盛的火盆在嗶嗶啵啵作響?;鸢。鞘巧穆曇?。

    走得近了,便能看到燕屏的斜前方,又虔誠地跪著另一人。那人寬大的群裾在身后綻放,發(fā)間一絲不茍地挽著,手中捻著長長的佛珠,一顆、一顆,念過一輪,便渡了一世。品棋悄悄守在一側(cè)。

    燕屏問:“弟子有問,佛可有答?”

    那人答:“佛有?!?/br>
    燕屏問:“弟子有恨,佛可能渡?”

    那人答:“佛不能渡。”

    燕屏問:“佛不渡我,誰能渡我?”

    那人答:“一切有為法,如露亦如電,如夢幻泡影。佛不渡你,你唯有你自己?!?/br>
    燕屏哽咽,又問:“弟子若能自渡,又何必求佛?”

    那人不語,只是長長的一聲嘆息,兩下里卻再也無言。

    品棋聽得難過,偷眼去看燕屏。從涼山回來后,她便日日來這蓮心殿中,固執(zhí)地跪在佛像腳下,不念佛號,亦不問佛理。燕屏瘦了許多,殿中的燭火飄搖,映在她的面上,有一種奇異的青白色,仿佛皮膚是那樣薄,輕輕一碰,就能破碎的脆弱。

    燕屏不再問,卻已是滿面的淚水橫流,她癡癡地抬頭仰望著佛像悲憫的眼,口中悲戚地發(fā)出“啊”的一聲,再忍不住歪倒在一旁。

    品棋不敢動,因為那跪在燕屏前面的女子已緩緩起身了。那女子慢慢回過身來,低頭悲憫地看著燕屏,那眼神與漆金的佛像如出一轍。她彎下身去,輕輕攬住了燕屏,柔聲道:“哭罷,佛憫渡眾生,當許你執(zhí)迷不悟?!迸拥哪樕嫌兄鯌z憫的柔情,在燭光的映襯下鑲著一層薄薄的淡金色,這樣溫柔的神色,使得恍惚以為是觀世音的再世。

    燕屏忍不住“嚶嚶”哭出聲來,喚她:“太后娘娘!”

    這位大齊朝后宮最尊貴的女子,輕柔地將她扶起,拭去她面上的淚痕:“隨哀家去暖閣里坐坐罷?!?/br>
    品棋連忙上前攙扶住燕屏。燕屏自知失態(tài),也默默拭了眼淚,隨著一同去。

    太后的暖閣,便設(shè)在大殿的一側(cè)。地方不大,去設(shè)計精妙,布局精巧。太后的身邊立著一位年長的姑姑,院子里只有太監(jiān)宮女幾許,人少,靜,卻穩(wěn)而有序。

    燕屏抱著手爐,蜷縮在窗前的軟榻旁,頗有些不好意思:“今日臣妾失態(tài)了,讓娘娘笑話。回宮數(shù)月了,臣妾沒半點兒長進,真是沒用。枉隨娘娘禮佛數(shù)月?!?/br>
    太后端著茶,用茶碗的蓋子撇沫兒,笑道:“若是短短數(shù)月便能脫胎換骨,佛也不是佛,便是神仙了。”

    旁邊兒的海姑姑“噗嗤”一聲笑出來,“娘娘這話不敬佛,也不敬神仙,怕要遭怪罪了!”

    太后卻不以為意,狡黠一笑,道:“方才哀家在佛前絮絮叨叨了許久,佛早已聽累了。現(xiàn)下不在這里。”

    燕屏也笑,只不過她的笑,是彎彎勾著唇,帶著凄楚和彷徨,仿佛這一笑,便是對她去了的孩子的褻瀆。因此這一笑不過一瞬,便消失在了唇邊。

    太后見她如此,也是不忍:“剛來的日子里,你日日哭泣不停,相較而言,現(xiàn)下你已放下許多了?!?/br>
    燕屏道:“臣妾不是不想放,但每次總怕他還在等我,等我還他公道,等我陪他一同去。臣妾是不敢放?!碧舐牭妹靼祝丝萄嗥撂崞鸬摹八?,便是那個早已逝去的孩子,她的云珍。

    太后憐憫道:“傻孩子,他無知無覺地走了,不曾遭遇人生的痛楚,更沒有對于繁花人世的留戀。他早已走了,只是你自己不肯承認罷了?!?/br>
    燕屏的眼圈兒便又要紅起來:“太后娘娘的話,臣妾不敢辯駁。就只當……只當是臣妾自己的魔障罷?!?/br>
    太后搖頭,卻也不再深勸。

    在太后溫柔無言的撫慰中,燕屏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正在日復(fù)一日的恢復(fù)起來。她的心仍是沉重而滿荷的,但到底不再是一扇緊閉的門窗。她雖則仍舊是在緩慢地消瘦著,但夜間睡著的時間,已逐漸在增多。如是這樣下來,過不了許久,或許燕屏能自己走出來也未可知。

    她是真心臣服太后的,這個她曾經(jīng)深愛的男人的母親,以最溫柔、最呵護的姿態(tài)保護了她,以最睿智、最清明的頭腦幫助了她。他的母親,代替了他應(yīng)當為她做到的陪伴。燕屏在蓮心殿,是感到安全的。

    太后轉(zhuǎn)了話題,不經(jīng)意問她:“東宮太后知道你常在哀家這兒,便常愿意問候問候你。你得了空,也去東宮看看她。她雖然貴為母后皇太后,但在宮中無一是自己的骨rou,她也是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