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就多了，蘇一趕緊著把碗里的飯吃完了，端坐直了身子把那一日的事挑揀些出大概講了一遍。蘇太公聽完卻并不信，大手一揮，“你哄我呢！”

    蘇一哀哀，瞧著這事兒是解釋不清了?？捎洲D(zhuǎn)念一想，解釋清解釋不清也都沒什么要緊。橫豎王爺和她爺爺不會(huì)再有什么交集，她爺爺覺得王爺好不好，也沒什么關(guān)系了。是以也不再說這個(gè)，只又問了她那不知哪里冒出來的師兄姓甚名誰。

    吃完了飯，她便先回房換了身衣裳，擦了臉上的胭脂水粉，拿下頭上的金花鈿頭，出來洗了碗筷收拾了一番。之后便是添水燒起灶，梳洗一氣，也便爬去床上歇著了。

    她斜半截身子靠在床頭，想起今日的事情來。王爺?shù)拿總€(gè)動(dòng)作每句話都能叫她紅一遍臉，心里又是歡欣雀躍的。再想到后來從碧波橋送他回王府，路上說了許多自己小時(shí)候的事情，又有些后悔。那都是上不得臺(tái)面兒的，人家王爺不定在心里怎么想她呢。她連自己兇悍的性子也沒遮一遮，實(shí)在是不該呀。卻也不知怎么的，在他面前兒的時(shí)候又什么話都愿意往外說，當(dāng)時(shí)是沒有怕他笑話的心理的。

    這般想著，又想起小白的名字，自顧笑出聲。笑一氣拉上被子，躺到床上睡覺去了。

    ☆、施善

    一夜好眠, 早起天氣陰沉，半空壓著低低的浮云。等蘇一從包子鋪出來的時(shí)候，雨絲才真正落下來。細(xì)如牛毛, 密密斜斜的糊了視線，半晌方才濕了腳下石板。

    蘇一小跑著去金銀鋪，躲進(jìn)鋪?zhàn)訒r(shí)身上也不過就沾了些微的濕意。發(fā)辮上浮著密密的水珠, 像一層透色浮霜。昨兒耽誤了半日的功夫，今天是要補(bǔ)回來的。而頭一個(gè)要緊的, 就是要把昨兒做好的花囊給小白送過去。昨天被王爺帶出去那當(dāng)口走得急, 也沒想起這事兒來。

    她去自己的柜子里拿上花囊, 與陶師傅打了聲招呼, 又從門口拿了把雨傘，便急急出了門。雨意微蒙，落在傘面兒上悄無聲息。她一路上走得急, 裙擺落上雨星，沾了微微的濕意。等到了王府, 直奔角門，與門上的小廝的說：“我來找小白。”

    這會(huì)兒是再?zèng)]阻攔的, 小廝自撐了把黑傘把她往府里帶, 一面往侍衛(wèi)值房里引一面與她說：“聽說那一日姑娘在山上遇了險(xiǎn)，現(xiàn)在如何了？”

    蘇一笑笑，難為他們都還記得這個(gè)事。府上看門的小廝都知道，想來別的人也都知道了。尷尬歸尷尬，到底要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 因回道：“本就沒什么大礙，這會(huì)兒已是大好了。”

    “好了就好，咱們王爺那一日急急回來，還問了姑娘回來沒有?！毙P引著蘇一過第二扇月洞門，“后來咱們聽他們山上回來的說，姑娘在山上出事了。之后那個(gè)帶姑娘上山的侍衛(wèi)大人，也叫罰了一通。雖沒攆回老家去，到底是受了教訓(xùn)?！?/br>
    蘇一朝那小廝看看，“原怪不得那侍衛(wèi)大哥，是我自己的過失?！?/br>
    小廝笑笑，“是他帶您上山去的，卻出了那樣兒的事情，自然是他的責(zé)任。這會(huì)兒事是過去了，也是我多嘴，跟姑娘多說這么幾句。您權(quán)當(dāng)過耳的風(fēng)，刮過去就過去了，不必往心上放。只咱們王爺著急，大伙兒都瞧在眼里。”

    蘇一抿了抿唇，“那日……王爺很早就從東郊回來了？”

    “是了?！毙P道：“估著時(shí)間，大約正是姑娘去了緊著再回要的時(shí)間。”

    蘇一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般說王爺便是緊跟著她和小白之后就回來的。卻轉(zhuǎn)眼瞧著到了侍衛(wèi)值房前，她便也沒再揪著這話問。等那小廝去值房前叫了小白，她便與那小廝道了聲謝，放他走了。

    小白從值房里出來，抬手當(dāng)額前的雨星，大跨了兩步到她面前，“你給我送花囊來了？”

    “是了?！碧K一把手里的錦盒往他面前送，“做好了，師父也瞧過了，沒什么大毛病。”說完這話，忽忍不住笑了一下。

    小白從她手里把錦盒接下來，打開瞧了一眼，也不說滿意不滿意，自合上往手里攥了。抬頭瞧著她臉上神色怪異，那笑容是忍不住掛了一層在臉上的。他盯著她瞧了半晌，盯得她越發(fā)忍不住而笑起來。這會(huì)兒是確定有問題了，才問她，“笑什么呢？”

    “也沒什么?！碧K一抬手碰了一下唇，又隨意揮了一下忍掉笑意?？偛荒苷娈?dāng)著他的面兒說出那“百寶箱”的名字來，因說：“就是好些日子沒瞧見你，這會(huì)兒看到你甚為歡喜?！?/br>
    小白聽這話就樂了，笑開了要拉她往值房里去，嘴上說：“走走走，大伙兒都認(rèn)識(shí)，沒什么好拘著的。在咱們這處吃口茶，或再賭上兩局，等雨停了回去不遲。”

    “使不得?！碧K一重著腿勁兒賴住，“我昨兒就耽誤了半天，這么下去這個(gè)月甭想拿工錢了?！?/br>
    留是不能留的，卻有一件事情要與他打聽。她跟小白講明厲害，自拉了他到一邊兒，小聲問他，“府上前幾日是捉了個(gè)人么？”

    “確是捉了一個(gè)，你問這個(gè)做什么？”小白往她傘下躲躲。

    “那是不是叫王石青？”蘇一又問。

    這事從她嘴里說出來就甚為蹊蹺了，小白狐疑地瞧她，卻還是點(diǎn)了頭，“確實(shí)叫王石青，你怎么知道？這些事不外傳的，沒人知道咱們王府在捉人，更沒人知道捉的是什么人了?！?/br>
    蘇一壓了下神色，踮起腳尖，手卷喇叭在他耳邊，正湊了過去要與他說話，卻忽瞧見王爺正站在月洞門中。藏青的直裾，腰間掛著她打的那只燒藍(lán)香囊。神色溫淡的，卻叫蘇一驀地收回了靠近小白的姿勢(shì)。本來這時(shí)候見著王爺已覺得沒什么了，卻沒想叫他瞧見自己與小白這般親近的模樣。

    她心下里覺得自己該打，又得給他留不好的印象了。因拘了拘神色，站得規(guī)矩，與小白說了句“我該回去了”，便往月洞門那邊去。待走到王爺面前，與他施了一禮，然后過月洞門出去，加快了步子趕緊走了。

    待她一走，小白便上前給王爺拱手行禮。先說他掃興，每回他一出現(xiàn)總把蘇一嚇得縮成一團(tuán)。又知他沒事兒也不往值房來，往常也就是閑了再是有事的，才往這里來來，只當(dāng)散步，因問他：“王爺來找誰？我給您叫去。”

    許硯把傘往后壓出一弧度，“來找你，去你屋里說話吧?！?/br>
    小白的房間就在前院，走不幾步就到。他帶著王爺進(jìn)房，等他在羅漢榻上坐了，自己才坐過去，問他：“找我又是什么事？”

    卻也沒什么大事，不過昨兒與蘇一說了，要在家里置個(gè)戲臺(tái)子養(yǎng)班人，尋人的事要交給小白。他最是能各處尋樂子的，瞧人的眼光也獨(dú)到些，交給他最合適不過。他又喜歡挑白菜似地挑女孩子，一個(gè)個(gè)地評(píng)頭論足，說出些好與不好的來。

    小白聽下這話，也十分樂意，自領(lǐng)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