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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上門去。 她在院門上平了平氣息方才進(jìn)院子,嘴上道一句“爺爺我回來了”,到了正堂前卻瞧見家里不止她爺爺一人。紅漆三扇太師椅上迎客坐著的,還有一個鬢邊戴躲紅花的婦人。腦門心又圍一抹額,中心嵌著藍(lán)寶石,襯得整張臉粉白。那是脂粉抹多了的效用,實在不是很美觀。 蘇太公招呼她進(jìn)屋,跟她介紹,“你不認(rèn)識,這是咱們鐮刀灣出了名的馮嬤嬤。這會兒過來,要與你商量商量,哪一日合適,定下日子地方來,她好給人帶話?!?/br> 蘇一聽明白了,這人是媒婆,給她說媒來了。因抬了步子進(jìn)正堂,坐下了與她說:“不知馮嬤嬤給我相的什么人家?人材如何,性情怎樣,能不能先說道說道?!?/br> 馮嬤嬤是有備而來,數(shù)著手指頭道:“咱們鐮刀灣地界上有一個,趙二,家里殺豬賣rou的,是個好營生,一年到頭吃不完的精rou臊子。他大哥不愛這行當(dāng),便由他來接他爹這衣缽。還有兩個出了咱們鐮刀灣,一個家里田畝甚多,是個大地主。小兒子正愁說親,要找個模樣兒水靈周正的。另一個呢,是個書生,還未考上生員。家里窮些,但糊口不成問題。哪一日若發(fā)達(dá)了,連帶一家子得道。姑娘瞧瞧,先相哪一個。” 蘇一朝她看看,“那趙二貌丑,因才沒娶到媳婦兒呢,也不必瞧了。那兩個我是不認(rèn)識,但對家貧書生不甚歡喜,都是除了讀書什么也不會的。不知那地主家的小兒子,緣何沒有娶親。這是富貴人家,不愁才是。不若,就先相這個吧?!?/br> 都是要蘇太公安心的,先相哪一個什么所謂,索性胡亂定一個便是了。蘇太公和馮嬤嬤瞧她配合,也是歡喜,又與她說:“那便三日后,在碧波橋下湖心亭,你與那地主家的小兒子見上一見。到時穿漂亮些,不過是遠(yuǎn)遠(yuǎn)瞧上一眼,得先入人眼,往后才好說話?!?/br> 蘇一應(yīng)下這話,又坐著聽馮嬤嬤說了些其他閑話,便與蘇太公把她送走了。 這事兒既約了下來,就得提上日子。蘇天公上心得很,第二天就上街給蘇一買了胭脂水粉。這東西他還是年輕的時候給蘇一的奶奶買過,好些年未曾碰了。這會兒再買起來,瞧著顏色甚多,便挑花了眼。叫了掌柜的來,與他介紹幾個,也就拿了。 那掌柜的瞧著蘇太公穿的貧酸,出手卻闊綽,又招呼他說:“涂了脂粉不畫眉怎么成?您想想那一臉兒白的,眉毛瞧不見了,像不像妖怪?” 蘇太公也不大懂這些個,只問她,“那畫眉的什么好呢?” 掌柜又嘚嘚,“畫眉自然要用螺子黛,到時沾水一描就成,不像回回青,要磨開了才能畫?!?/br> 蘇太公想想,拿也就拿了罷,貴是貴些,到底是為他孫女兒買的,他舍得。因買了一袖袋涂臉的玩意兒,也不知有用沒用。后又去成衣鋪挑了身衣裳,粉粉嫩嫩的廣袖百褶高腰襦裙,還帶一桃色披帛。最后買了一雙粉白翹頭履,并一組玉簪和一套金花鈿頭。 置辦了齊全,拿回家去,晚上回來交給蘇一,著實把她嚇了一大跳。瞧著是像下血本的,這會兒便更不能叫他失望了。因到那一日,早早兒起來洗漱一番,綰個隨云高髻,髻下簪著金花鈿頭,略施脂粉,點上口脂。眉尾掃得極細(xì),彎彎兩片柳葉兒一般。她原就生得好,這么一捯飭更是明艷不可方物。 這樣兒去到南大街,一路上惹人側(cè)目。有人瞧出她是誰的,也不敢胡亂相認(rèn)。直等她進(jìn)了陶家金銀鋪,陶師傅和陶小祝也怔了個目瞪口呆。 她有些不好意思,拽了拽腕上披帛,去與陶師傅說:“今兒折騰這身行頭,有些晚了,師父莫要怪罪?!?/br> 陶師傅清清嗓子,總覺得她這行頭一換,說話的味兒都變了。他也不好說什么,只道:“沒什么要緊,收拾收拾干活吧?!?/br> 這會兒蘇一的手掌已是好了,不必再壓著手里的活。小白那花囊也就還剩道穗子,串起來扣上去,也就成了。 她攏好裙子在桌邊兒耐心串穗子,那側(cè)陶小祝輕著動作過來了,到她對面兒坐下,貓著聲兒問她:“你今天這副打扮,可是要去見昨兒個說的那個人?” 蘇一搖頭,“晚上歇了鋪子,要去相親。媒婆牽好的,先瞧上一眼怎么樣。” 陶小祝明白過來,也便不再揪著她問。起身要走卻又落回身子來,與她說:“你這身兒一定成的,聽師哥一言,與人相處,一定要斂著脾氣?!?/br> “謝師哥?!碧K一低頭串珊瑚珠,敷衍兩句,把他給打發(fā)走。成不成的她沒想,先叫蘇太公瞧出她上心就夠了。 等做好了金累絲花囊,便拿去給陶師傅瞧。陶師傅這會兒樂意指導(dǎo)她,拿了她的花囊仔細(xì)地看。先是夸贊一番,不過說“原當(dāng)你是個女娃不頂事兒的,這會兒瞧著,倒是師父小瞧你了?!庇职焉项^但需要注意的都給她挑出來,哪里做得不甚滿意,也都告訴她。往心里記了,下一回自然就會注意到。 到了晌午,陶師傅仍叫陶小祝去買吃的。買回來些鮮蝦鹵豬蹄兒,三人圍坐在桌子上剝蝦殼,仍是與往日無異的氛圍。陶師傅知道蘇一晚上要去相地主家的兒子,在桌上也與她一番囑咐。說的也都是蘇太公慣常會說的,瞧得差不多就定下來,成了婚是要緊。她年歲大了,拖不得了。 蘇一嘴上應(yīng)下,心里想的什么自是不全抖落出來。這事兒著急不來也強求不來,需得緣分自個兒到了才成。 吃完飯仍是陶小祝收拾的碗碟,收拾罷了就與陶師傅打了招呼,急忙忙地又出去了。這幾日蘇一在鋪子里,瞧著陶小祝都是這般,一天要出去兩三趟兒,也不知為的什么。早前沒放心上,這會兒覺得蹊蹺,便問陶師傅:“師哥這陣子瞧著很忙,都干什么呢?” 陶師傅坐去交椅上歇晌,閑閑地回她:“他啊,魔怔了,給人挑豆腐去?!?/br> 蘇一去自己小桌邊兒,這會兒穿的繁瑣,走坐站停都要端著樣子,實在不方便。她也沒多想,嘴上順了話就問:“給誰挑豆腐去?” “還能誰?周家?!碧諑煾狄蔚截Q條兒靠背上,挺了挺肚子,找個舒服的姿勢,“那周家丫頭也不知給他灌了什么迷魂湯,日日叫他挑豆腐去。他家不是沒兒子,倒把他當(dāng)兒子使,他還樂顛顛兒的。說了也沒用,腦子挨驢踢了。想我這么精明一人,怎么養(yǎng)出這么個兒子?!?/br> 蘇一低頭理百褶裙面兒,倒也不驚奇,閑閑道:“師哥最是瞧不得旁人受苦受難,他是有顆菩薩心腸的。” “屁!”陶師傅哼哼,閉上眼睛,“隨他去罷,翅膀硬了都是要飛的,誰管誰一輩子呢。” 是啊,誰管誰一輩子呢。蘇一轉(zhuǎn)過身兒去,也俯身趴到小桌上。臉是不能扣著胳膊朝下了,得把脂粉蹭沒了,只好把下巴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