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兒子已經(jīng)長大了，甚至可以讓她依靠一會兒。

    陸無硯為長公主上了藥以后，又替她仔細(xì)包扎好傷口，這才開口：“母親，把入樓交給兒子吧。”

    長公主微微驚訝地看著陸無硯。

    這入樓女兒算是長公主的心血，也是長公主手中很強(qiáng)悍的一股力量。入樓名義上是長公主收留孤女和被父母賤賣之女的地方?？墒沁M(jìn)到入樓之后的每一個人都接受了特定的栽培，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長。有的成為伺候人的侍女，可也有武藝高強(qiáng)的入酒、醫(yī)術(shù)高超的入醫(yī)之流，還有很多潛伏在各地為長公主效力的巾幗。

    男子可入征，女子也可憑借其自身的本事存活。

    陸無硯苦笑，道：“就讓兒子也分擔(dān)一些吧。”

    陸無硯很清楚自己母親多疑的性格，他甚至有些摸不準(zhǔn)她現(xiàn)在是不是信任他這個兒子。

    長公主看了陸無硯好一會兒，才讓入醫(yī)將小抽屜里的盒子拿來。她將小盒子打開，把里面一個嵌著碎金的玉扣交到陸無硯的手上。

    “入樓，它本來就是你的?！?/br>
    陸無硯將掌心的玉扣翻過來，背面的碎金上刻著一個“入”字。這個“入”字還是他小時候刻上去。他不由有些嫌棄地說：“這字也太丑了，我重新寫一個？”

    長公主笑，“母親累了，要躺一會兒，你也回去歇著吧。”

    “嗯?！标憻o硯將長公主扶到床榻上，又為她仔細(xì)蓋好錦被，這才悄悄退出去。

    接下來的一個月，他每日侍奉在長公主身邊，在她上朝時也堅(jiān)決陪在她的身后。而每一次下朝回來，經(jīng)過來回的顛簸，長公主身上的傷口又會再次裂開。他又親自給她換藥、包扎。

    反反復(fù)復(fù)。

    直到一個月后，長公主身上的傷才見好，那傷口不至于再裂開，或滲出鮮血。

    陸無硯也終于松了口氣。

    入烹匆匆趕到公主別院的時候，陸無硯心中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他騎著馬，一路快馬加鞭趕回溫國公府。兩個時辰的路，偏偏被他趕成了一個時辰。

    回到了溫國公府，他立刻翻身下馬，沖一般地回到垂鞘院。

    堂屋的門開著，陸無硯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著他的小姑娘站在一張小矮凳上，低著頭認(rèn)認(rèn)真真地寫字。

    方瑾枝聽到腳步聲，她疑惑地抬起頭來，一張巴掌的小臉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來，一對大大的眼睛成了一雙漂亮的月牙攀在她白皙的小臉蛋上。

    “三哥哥，你回來啦！”她溫暖甜糯的聲音里，滿滿的欣喜。

    “嗯?！标憻o硯艱難地點(diǎn)頭，他的目光從方瑾枝的臉上緩緩下移，落在她握著筆的小手上。

    左手。

    第44章 不疼

    已經(jīng)是四月初了, 早晚雖仍舊乍暖還寒，可白天的日頭已經(jīng)開始暖人。

    方瑾枝脫下了交領(lǐng)小短襖，換上一件露出白皙小鎖骨的月白短衫, 窄袖短衫藏在層層疊疊的湖藍(lán)齊胸襦裙里。整個人干凈得好似一朵云。

    此時這朵云放下手中的毛筆，歡喜地跑到陸無硯身前。抬起左手如往昔那般親昵地把陸無研的拇指攥在手心里。

    “三哥哥, 你當(dāng)初說的可是短則三五日，長則十來日?？墒蔷尤蝗チ肆湃?”方瑾枝鼓著腮幫子，帶著一點(diǎn)小姑娘家特有的嬌嗔。

    “嗯，是三哥哥不好。這么久沒有回來?！标憻o硯蹲下來，與他的小姑娘平視。

    他捧起她的右手, 方瑾枝下意識地微微躲閃，陸無硯越發(fā)抓緊。

    她右手上的紗布早已經(jīng)除去，那些傷口也已不見，小小的手掌白皙如雪，嬌嫩如瓷。

    可是她的無名指和中指是僵的。

    “不是告訴過你如果出了什么事就讓入烹尋我嗎？”陸無硯淺淺嘆息, 說不明心中疼痛與苦澀。

    這一世她比前世早了幾年受傷，原以為她不會如前世那般在額角留下近兩年的疤痕?？墒菂s忽略了她年紀(jì)小，小手不僅嬌嫩，還很脆弱。

    “可是三哥哥又不是大夫呀，府里給我請過大夫啦！義母也很疼我, 給我找了好多名醫(yī)咧!三哥哥瞧，手上一點(diǎn)疤痕都沒留下呢！瑾枝很聽大夫的話，現(xiàn)在每天都在堅(jiān)持用藥的！”

    陸無硯沉默，只是低首凝望捧在掌心的小手。

    方瑾枝抿了一下唇, 悄悄打量陸無硯的神色，小聲說:“三哥哥既然比原計劃晚歸，那一定是被什么事兒絆住了，我不想再拿這樣的小事兒煩你……”

    “這哪里是小事……”

    這個孩子總是聰慧懂事得讓人心疼，陸無硯不由輕輕將她攬?jiān)趹牙铩?/br>
    的確，這兩個月他先是幫著他的母親處理右相的事情，大多時候四處奔波并不在皇城。后來長公主傷得那般重，他日日侍奉左右。若那個時候知道方瑾枝的手出了事，必將左右為難。

    方瑾枝垂了一下眼瞼，將眼中的黯淡隱藏起來。然后笑嘻嘻地說:“三哥哥快來看我寫的字!唔，我練了好久的！現(xiàn)在用左手寫字比以前用右手寫字還好看哩！”

    她拉著陸無硯往長案那邊去，又獻(xiàn)寶似地捧著自己剛寫好的字遞給他看。

    ——陸無硯。

    她寫的是他的名字。

    “嗯，寫得很好看。”陸無硯輕輕摩挲著紙上的字跡。他的小姑娘一定練了很久很久，才可以用左手把字寫得這么漂亮。

    她是因?yàn)橛沂譀]了知覺才會開始努力學(xué)習(xí)使用左手嗎？他的小姑娘總是這樣，無論身處何樣的逆境，總能笑嘻嘻地說：“沒有關(guān)系呀！”

    “放心，三哥哥一定醫(yī)好你的手。”陸無硯將她嬌嬌嫩嫩的小右手捧在掌心里。他彎腰，輕輕吻在她的指尖。

    第二日，方瑾枝再去垂鞘院的時候，陸無硯給她一把琴。

    “我……”方瑾枝有些躲閃地向后退了一步。她的右手不能彎，不能彈琴。

    “來，三哥哥教你彈琴?！标憻o硯卻將有些怯意的小姑娘拉到自己的身前坐下。

    他教她認(rèn)識每一根琴弦，又握著她的手指頭教她彈琴。握著她僵硬的指尖一次次撥動琴弦，不成調(diào)的樂音從指尖蹦出來，引得小姑娘一陣清脆的笑聲。

    方瑾枝懵懵懂懂地回頭，望著她的三哥哥認(rèn)真的側(cè)臉。她抿了一下唇，又轉(zhuǎn)過頭來，繼續(xù)使勁兒用自己的手指頭去撥動琴弦。雖然，她的指腹并感受不到琴弦的存在。

    陸無硯又將黑白棋子混在一起，放在她身前的小矮桌上。

    “用這兩根手指頭把黑子夾出來?！彼罩借Σ荒軓澢闹兄负蜔o名指。

    “嗯！”方瑾枝使勁兒點(diǎn)頭，奮力去夾。棋子一次又一次從她的指縫掉下來，從桌子上滾落，落在地上。

    方瑾枝急忙蹲下來，仍舊用使不上力氣的中指和無名指去把它夾起來。

    不過一會兒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