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看著，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寡淡清冷的氣質(zhì)。

    她心猛顫，過去了四個月，又見到了他的身影。禾苗裝作沒看到，迅速地將窗簾拉上，然后關(guān)了燈。

    何歧明就看著禾苗的房間一下子變暗，現(xiàn)在是晚上九點(diǎn)半，他知道她大概要準(zhǔn)備睡覺了。

    他用兩只細(xì)長的手指夾住那只被點(diǎn)燃的煙，麻木地聽著草叢里不知名的蟲一聲一聲地叫著，公司宣布倒閉的事情，讓他覺得煩悶。

    他沒錢了。

    終于什么都沒剩下。

    何歧明今天又喝了點(diǎn)酒，不管過了多少年，他依舊還是屬于碰點(diǎn)酒就容易神志不清的體制，好在他會裝，即使喝得上了頭，面上也是無憂無喜，說話清清冷冷的。

    可是一有醉意，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禾苗。

    想起她那張臉，在小時候還是怯生生的臉，生氣時候的冷漠臉，用刀刺傷他時的狠絕臉。

    她的細(xì)細(xì)長長的眉毛。

    她像貓一樣黑漆漆的杏仁眼。

    她不涂自紅的嘴唇。

    他進(jìn)入她的時候，她忍隱微蹙，卻仍是從口中溢出的小小的□□聲。

    ……

    他發(fā)了瘋般的想她，甚至出現(xiàn)了幻覺。

    何歧明終于有些不耐煩起來，眉頭開始蹙起，手上卻仍然將煙慢吞吞地送入嘴中，淺淺吸了一口，眼神微涼，卻有種慵懶的風(fēng)情在夜里流轉(zhuǎn)。

    寂寞。

    他真寂寞。

    其實(shí)他不愛煙味，但是他覺得難受時候抽煙，抽得是一種短暫的快感，將他的絕望，心痛的東西捻成細(xì)細(xì)的，絲絲縷縷從他身上抽離開去。

    何歧明在樓梯口徘徊了許久，對著那扇緊閉的門，他借著酒意，敲了敲門。

    叩門三下。

    屋子里響起一串走動的腳步聲，然后便沒了動靜。

    他等了好一會兒，樓道里風(fēng)大，涼風(fēng)吹過來激得他一下自己清醒過來。

    何歧明就在樓道口坐下，這個時候他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有潔癖了，挨著門，閉著眼睛，微醺地睡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許還是在夢里，何歧明隱約聽到了開門聲，禾苗蹲下來，震驚地看到了他眼角的淚。

    真他媽丟臉。

    他想。

    不過反正是夢的話，那就算了。

    他又想。

    第三十章

    禾苗聽到第一聲敲門聲的時候，她在床上翻了個身，將被子蒙住了頭，她告訴自己，全當(dāng)做自己沒有聽見。

    幻覺。

    都是假的。

    門外男人只敲了三下，卻很輕很緩，沉沉地壓在她心上。

    雙手不自覺地抖了起來，鼻子開始要冒汗了，心惶惶的。

    好在后面敲門聲停止了，禾苗悄悄松了一口氣，才發(fā)現(xiàn)之前她都是在屏著氣，捏緊了蓋在身上的被子，硬生生拽出了五根手印。

    她以為何歧明走了。

    禾苗跳下床，光著腳去開電風(fēng)扇。

    按下紅色的按鈕建，老式的電風(fēng)扇發(fā)出“卡拉卡拉”的聲音，三片灰色的風(fēng)葉片先慢后快的旋轉(zhuǎn)起來，扇出一陣陣清涼的風(fēng)，散去了屋子里的悶熱，也吹動她的長發(fā)輕輕飄動在她的肩后。

    她固定好一個位置后，又跳上床，閉上眼睛，卻睡不安穩(wěn)，禾苗翻來覆去，腦子里全是這人的身影。

    應(yīng)該離開了吧？

    禾苗安慰自己。

    可是，她確確實(shí)實(shí)沒有聽到何歧明離開的腳步聲。

    窗外，因?yàn)橐股?，街邊一排排的路燈被點(diǎn)亮了，像一顆顆夜明珠似的裝飾了夜晚。寂靜的大街浸泡在光的海洋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飛蟲在燈下胡亂的飛舞著。

    她心煩。

    禾苗又想往她臉上甩一巴掌，想讓自己清醒清醒。

    直到蚊子繼續(xù)在她露出來的腳踝上咬了一口，她終于受不了般，掀開了被子，跳下床，來到門口，她踮起腳先往貓眼里看去，樓道口黑洞洞的，沒看到人影。

    禾苗沒放下心，謹(jǐn)慎地轉(zhuǎn)開門把，一只腳踏了出去，推開門去看，鐵門推了一半感覺受到了阻礙，她就接著已推開的門縫里擠了出去，就看到一個近一米九的男人儼然棄犬的模樣坐在門口，閉著眼睡著了。

    四個月沒見。

    就算現(xiàn)在的新聞媒體都在大肆報(bào)道他的公司目前已經(jīng)走向衰落，不光SU要轉(zhuǎn)賣給別人，相信不久就會被爆出倒閉的消息，從這個人身上，依舊看不出慌亂和頹廢。

    男人有著女人都羨慕的白皙皮膚，嫩嫩的，像是風(fēng)一吹就會被刮破，長長密密的睫毛微微上卷，覆蓋在那雙清冷而又深邃的眼眸上。

    禾苗鼻子嗅了嗅，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酒味，極快的被風(fēng)吹散了。

    她依舊無法知道自己臉上是什么表情，沉默地站了一會兒，男人一直沒醒，沉沉地靠著門。

    禾苗面容閃過復(fù)雜，恨恨地一咬牙，蹲下來，想要拉他起來，手指還未拉到他的衣角，卻停住了。

    男人轉(zhuǎn)過臉，似乎有想要醒來的跡象，卻只是稍稍睜了睜眼，眼角的淚就滑落下來，眸子紅紅的，在漆黑的樓道里顯得既明亮又冰涼。

    他大概覺得自己在做夢，對上她的眼睛依舊渙散，他還不忘嘴巴刻薄地笑了笑，然后低低地喊她的名字，“禾苗，禾苗，禾苗……”

    見她又不應(yīng)，男人一下子斂了笑，眉目間有些疲憊，酒精上了頭，腦仁開始疼了出來，他蹙著眉毛，伸出手揉了揉太陽xue，“別看?！?/br>
    胃里有些難受，翻江倒海般在肚子里折騰，他別過臉，似乎不想再看到她這個人，又閉上了眼睛。

    禾苗心微微觸動，撇下眼瞼，說不出什么滋味。

    她輕輕喊他，“何歧明?！?/br>
    男人的睫毛顫了顫，卻緊緊閉著眼睛。

    “何歧明?！?/br>
    他不聽，心里愈發(fā)的酸澀。

    “何歧明?！?/br>
    這算什么？

    他說過他不要了，卻又賤兮兮地跑到她家里來，睡在她家門口就算了，還被她看到了。

    禾苗重重地呼了一口氣，站起來，從高處往下看他，冷冷淡淡道：

    “你要不要進(jìn)來?！?/br>
    “要的話，就自己進(jìn)來，我可抗不動你?！?/br>
    “……”

    隔了幾分鐘，男人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地站立，然后微醺地倒向她，下巴抵著她的肩膀，呼出來的熱氣正對著她的耳朵，有些可憐的說：“禾苗，我站不穩(wěn)。”

    禾苗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的后腦勺，兩只手不自覺地扶著他的身子，男人的重量壓倒性的沉重，當(dāng)何歧明整個身子湊過來的時候， 她才真正聞到了他身上強(qiáng)烈的酒味，她瞥了眼地上被掐滅的煙頭，然后很快轉(zhuǎn)移了視線，拉扯著他進(jìn)了門。

    就四十多平方米大的地方，禾苗一路萬分艱難地才將何歧明扶到了床上躺下。

    男人神志還不是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