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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好姑娘恃寵而嬌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8

分卷閱讀38

    愛出些不懂媚上的死倔,便是光祿少卿親自到東都巡視時,也未享過如此陣仗的送行。

    在三對震驚的目光中,百里束音看了看躺在梁錦棠身前昏昏沉睡的傅攸寧,笑得有些心疼。

    “她身手很差的,只要不讓她使弩機,她誰也打不過。當年有大夫曾說,她像是雙生子中底子較差的那一位,年少時在江湖上又常挨餓、被揍,一身宿疾舊傷,年紀輕輕便再如何也養(yǎng)不到更好了。”

    可她從來笑臉迎人,混熟了也跟大伙兒一起嬉笑怒罵。難受了就面無波瀾的躲到哪里睡一覺。

    她送給百里束音的頭一份見面禮,便是硬生生挨了她二十招。每一回被打飛跌倒,緩兩口氣便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最后笑得眉眼彎彎道,看,我就說你將來定然前途無量,敢將你頂頭上官打到飛起,真是虎將之才。

    她并無機變過人的才智,待下對人全憑笨法子。那些旁人斷定是朽木的人,只要到了她手上,她就絕不丟下。

    她陪著習武,陪著養(yǎng)傷,陪著說話。她不放過每一個能露臉的機會,卻總適時地將手底下的人推在前頭任他們大放異彩。

    她對別人都不要的候補武卒們講,你看我對你好吧?因為我斷定你將來必成大器,是以我既三生有幸與你識于微時,定要提前抱好你的大腿,待將來你長成參天大樹,莫忘了我今日義氣。

    她常這樣,將自己講得功利市儈,宛如投機小人。可如今,當年她帶過的許多人都混得比她好,也沒見她當真找到誰面前討這份恩義。

    傅攸寧在東都那八年,時常笑意盎然,眸中澄定如不滅的星辰。那時她常說,人固有一死,她預想過很多種自己的死法。

    每一種,都是平凡又壯烈。

    她說,哪怕只一棵草,也該保有向上之心,風來時順勢而倒,風過時便得挺直。挨打要站穩(wěn),不哭一聲,不退半步。

    她說自己永不能成為參天之樹,可卻始終向著光。

    她沒有機會成為名垂青史的大人物,卻是崇山之間無人知曉,卻能瑩亮晨露、見證風霜的,驕傲的種子。

    她也會罵人。

    在她手下做事,可以無能,可以懦弱,可以逃避,可以沒上沒下沒大沒小與她調(diào)侃或對罵,甚至可以將差事辦砸了丟給她來背鍋??扇粲姓l私德有虧,或自暴自棄,她能堵在房門口一氣兒罵上幾個時辰,用世上最難聽的臟話,罵得人恨不能回去找自家娘親重新再將自己生過一遍。

    她從不愿說誰是她的“下屬”,只說是“合作”。她對每一個在她手下待過的人,就像對她自己。

    后來,他們每個人,性子里的某個方面,終究或多或少,都有了她的影子。

    百里束音是獨女,無兄弟姐妹,父親早逝,家中僅有一位目不能視的老母。她的母親至今仍以為,繡衣衛(wèi)的長官,在下屬長時間出外辦差時,到下屬家中為其父母挑水砍柴、添滿米缸、陪著說話,是為官的規(guī)矩。

    而這些,傅攸寧直到今日重逢,也從未在她面前提過半句。

    如今的百里束音也是如此。每逢自己的下屬要長時間出外辦差時,但凡家中無兄弟姐妹的,她必會去看看有無需要搭把手的地方。

    傅攸寧教過的事,誰也不會忘。

    她沒有殺伐決斷的凜凜威儀,沒有武功蓋世的無雙風華,沒有敏慧過人的機智謀算,甚至沒有一副康健的體魄。

    她像世間每一個努力活著的平常人。

    從不急于求成,從不半途而廢。

    可她與人唯一的不同,便是站在高處時,不低看別人;站在低處時,不低看自己。

    她能將每一團爛泥,塑成堂堂正正的人。

    “你們一定不明白,‘傅攸寧’這三個字,即便永不會光芒萬丈,卻始終是東都分院高懸的夜明珠?!?/br>
    那光,照著他們想去的方向。

    他們都想過,成為她那樣的人。

    22.第二十二章

    百里束音還是生平頭一回將這些心中事語于人前。這些話她早想說, 卻不知該說給誰聽。

    “方才我在想,”她看著明明滅滅的火光, “待春獵結束后,許是可以向尉遲大人提請,讓她回東都?!?/br>
    自從百里束音開始講古,孟無憂的下巴就沒合上過。今夜對他來說太震撼了。而索月蘿始終若有所思, 一言不發(fā)。

    “你若當真敢這樣做,她大概會打……罵死你。她是肯愿走回頭路的人?”舉座震驚的沉默中, 梁錦棠眼底帶笑,起身走到角落, 自水缸中舀出一瓢水來凈手后,又才折回原地坐下。

    百里束音微怔, 想想也對。傅大人她……是撲街也要頭朝前的人啊。

    “方才那些話,她醒著時, 你敢說嗎?”

    百里束音收起恍神, 回以坦蕩一笑:“不敢?!痹绞窃谛闹芯此辽?,反倒越說不出口。

    梁錦棠垂眸輕笑, 心中輕道,我也不敢。

    到頭來,誰都沒有親口告訴過她, 她對別人有多重要。所以,她也就從不覺得自己重要。

    他已大約猜到, 為何這兩年的傅攸寧, 是全然不同的。

    在東都時, 眾人便是口中不說,但行為間必能使她感到善意,至少他們會讓她知道,那里需要她。

    而帝京的光祿府大院之內(nèi),是個只認強者的地方。除了她自己旗下那些人之外,誰也不會有耐性去發(fā)現(xiàn)她這兩年都做了些什么。所以,除了輕蔑與漠視,她什么也得不到。

    所以她像客居經(jīng)過的行人,與誰都和氣低聲,笑臉迎人,指哪打哪。內(nèi)里卻是漫不經(jīng)心。

    就像百里束音之前在路上說過的那樣,她就像鏡子。你給她什么,她就還你什么。

    可她心中終究是愿向著光的人。也許,再花另一個八年,以她心志之堅定純粹,同樣能將當年在東都走過的路,再走一遍。

    但,憑什么?

    梁錦棠唇角一抹淡淡的笑意,見百里束音想要過來喚傅攸寧起身吃東西,便搖頭制止。

    順手將烤好的rou拿起來散散熱氣后,他小心撕下一條,試著遞到傅攸寧嘴邊。

    這家伙大概是餓極,也沒睜眼,側臥在那里顧自睡著,卻張口就給吃下了。

    梁錦棠覺得有趣,便又再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