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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寅蹙眉,他可不會以為僅是點炷香燒些紙這般簡單。 “不然我走的不甘心?!庇衤N將這屋子四處張望,慢慢道:“年時一別就此陰陽兩隔,替她繡的嫁妝禮還在府里擱著,整日里盼著有朝能親手給她,現(xiàn)卻是不能了??傆X得她現(xiàn)正看著我呢,可凄涼不堪的模樣?!?/br> 唇一抿,眼里就欲窩一汪水。 “不許掉眼淚?!毕暮钜鷨÷暫攘睿门垭x去:“女人手上怎可沾血,我替你辦妥這事,以后不許再想,乖乖給我等著?!?/br> ....... 內(nèi)堂果真如蔡恒所說,僅十?dāng)?shù)位大員齊聚,兩旁端正列坐,李延年及蔡恒夫婦分坐中央。 妓娘裊裊曼舞,花魁夢月琵琶彈起,唱起坊間助興小曲,曲如水來歌如媚,直把人心惑盡紅塵鬧處。 蔡夫人還未曾顯腹,卻已懶懶做挺肚狀,時不時撫觸一下,眉梢嘴角有化不開的自得驕滿。 她嫁蔡恒數(shù)載不得子嗣,想著那姓邊的小妾與夫君沒弄幾回就大了肚子,憤懣難平又怕自個失去寵愛,便做下樁糊涂事。 原本只想把那團骨血融掉,未曾想過要小妾的命,怨只怨她福薄命苦,身子骨贏弱竟扛不過去。 “蔡大人如今受新皇重用,夫人又懷上子嗣,實屬雙喜臨門。本相敬你一盞。”李延年一飲而盡,眼含淡笑。 如若不是曉得新帝對他無感,他怎會來此敷衍應(yīng)酬。 蔡恒忙回酒恭道:“實屬倚仗李大人抬舉,蔡某才有今日。日后定當(dāng)為大人馬首是瞻,不敢其它二話?!?/br> “此話差矣!如若傳將出去,倒顯得本相功高蓋主,引新皇無端揣測?!崩钛幽昝鏌o表情的把在座溜掃。 眾人起汗,紛紛雙手?jǐn)S盞急表忠心。 李延年這才滿意頜首:“不過本相領(lǐng)你心意,日后少不得你們各位的好處。” 話音落,談笑起。酒過三巡,便見侍女絡(luò)繹進來,將手中一碟碟精致點心依次奉與桌案上。 碟是碧青蓮花式碟,里擺金黃太湖蟹炸酥。 單單蔡夫人面前,擺一碟晶瑩白玉鮮桃狀糕,桃尖灑胭脂糖霜,綴一顆腌漬梅子,酸甜的味兒直鉆人鼻息。 第四百零一章 咫尺天涯 孕三月的婦人,被那顆紅殷濕漉的梅子吸引,咽了咽口水,唇舌尖酸味滋生。 蔡夫人才夾過一筷子清蒸鮒魚,那股子腥氣催得她喉間翻江滔海,可她不能嘔。 聽聞李臣相喜怒無常,性子多舛,她怕自個一點兒失態(tài),便阻了夫君的前程。 她獨自摒息隱忍,快已至絕路。酸梅止嘔,來得正是時候,迫不及待輕舀一勺,那梅子便吃含進嘴里。 李延年邊量著面前一碟太湖蟹酥,又瞄一眼蔡夫人,見她把白玉桃糕吃得心花怒放。略一沉吟,命身邊管事:“去尋做此點心的廚子尋來,本相有事當(dāng)面問他?!?/br> 管事應(yīng)諾退去,蔡恒起了疑惑,忙作揖賠笑:“可是李大人不喜這油炸的點心,我讓廚子另給大人再做一份就是?!?/br> “怎會不喜?!崩钛幽晟袂楸娌怀鱿才骸斑@兩道是宮中御宴必備的點心。太后秋季時令喜食螃蟹,卻因年事已高畏那蟹寒,宮中有個御廚名喚夏侯寅,逐想出法子,將蟹腳牙縫rou剔下,再用調(diào)制好的姜蒜椒醬料,浸過粉團上漿裹rou,炸之金黃,味好又能除積冷。另太后嗜酸卻忌腸胃難受,那白玉桃糕出處亦如此。宮里之膳倒入蔡大人家宴中,我倒要看看,做這點心的廚子可是他?” 蔡恒汗如雨下,惶惶不安,暗忖今定不是黃道吉歷,怎一波才定,一波又起。 管事稍刻已匆匆來稟,回話那廚子竟是遍尋不著,早已不知去向。 李延年擲筷,面色陰沉問他那廚子生的什么模樣? “著月白粗布素衣,長眉鳳目,瓊鼻紅唇,口邊生有一痣。”管事答的顫顫兢兢,幸虧當(dāng)時見那廝容貌好,就多貪看了幾眼,否則這會哪答得上來。 “果然是他,他怎會在這里?”李延年緊鎖眉宇,只在心中盤算。 “你們說的可是夏侯公子?”坐邊陪侍的青青眨著眼,怯生生的插話問。 “你認(rèn)得他?”李延年看向這個小妓娘,突得露出笑容,朝隨從侍衛(wèi)一個眼色,那人忙遞上一錠金子。 青青急急攥緊金子,忙知無不言:“本不認(rèn)識,來時路上他央我們搭他一程,隨行的還有他娘子,好似快要生養(yǎng)的模樣。那小娘子似動了胎氣,現(xiàn)在后院歇息。” 李延年撇撇唇,另一侍衛(wèi)瞬間出得門去。 他又笑問青青:“他帶著娘子打算去往哪里?” “說是去碎花城投親。” 去碎花城!李延年把牙咬得咯咯作響,他曉得夏侯寅去過泉城,現(xiàn)卻明白,定是受周振威所托,護送他夫人楚玉翹回京,那幫瞎眼的飯桶,只知在上京路上埋伏,哪想人家索性北上,去碎花城尋夫。 侍衛(wèi)回轉(zhuǎn),至跟前報那屋中已是人去樓空,他鐵青著臉站起,誰也不理,拂袖便走。 蔡恒不明所以,站起緊幾步跟上前欲寒暄,卻被侍衛(wèi)持劍冷冷擋住。 他心里冤的很,不知哪里出了差池。 “唉喲!”一聲女子疼痛不已的慘叫,蔡恒驚恐的扭頭去看,卻見自個夫人捂著小腹,頹然倒地。 暗紅的血跡,慢慢溢出。 ........ 長煙,落日,孤城。 越往北走,曠野的風(fēng)越烈,吹的飛沙鋪天蓋地,天地混沌迷蒙。 空氣清寒起來,呼一口氣便起一縷白霧。 泉城的秋正是溫陽花落時,這里卻已蕭條凄冷如冬。 玉翹著墨綠灑花襖兒,藕合色棉裙,因著畏冷,早早把花貍毛對襟馬甲穿起。 車夫“吁”一聲尋個背風(fēng)的地將車停下歇息,輿門一開一闔間,涼風(fēng)如水般灌進,玉翹打了個哆嗦。 夏何寅解散手里的油紙包,里有兩塊馕,拿起一塊遞給玉翹,方才用火烤了烤,雖然干硬,好歹是熱的。 又用彎刀切了塊煮熟的羊腿rou擺盤,朝她呶呶嘴,再倒一碗酥油茶推她面前。 玉翹皺皺眉,她打心眼里受不住這濃郁的羊膻味,可更曉得如若不吃,糖糖威寶便要受苦,他們現(xiàn)長得可快,挺肚簡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