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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打滿算,也就一天半。 ——那為什么院子里會多出這么多,不知道從哪兒來,也不知道為什么來的東西? 許艾環(huán)顧四周:窗戶門扇上貼了紅紙剪的蜘蛛花樣(天啊,蜘蛛!);桂樹旁插了一叢碧綠的毛竹(是插,不是種);院子中間擺了一個小供桌,放著各色時令瓜果;供桌最中間是一個小托盤,里面排列著小人小樹小房子的模型,還有一片綠油油的麥田(麥是真麥,剛發(fā)出來的麥苗)。 許艾又回頭一看,自己屋子的客廳里,桌上也放了一個小竹筐,筐里是嶄嶄新的針線包,還有一把小剪刀。 這是要干什么? 屋檐上有兩只麻雀正在“嘰嘰喳喳”地說話,于是許艾朝它們過去了。雀崽兒們一看到她,立刻拍拍翅膀就要飛走。 “停下,”許艾說,“這屋子里是怎么了?” 兩只麻雀的動作頓時一滯,好像慢放的錄影帶,揚起的翅膀又硬生生被拖下,它們不得不轉回小腦袋望向許艾。 一寸一寸地轉,極不情愿。 “乞……乞巧節(jié),”麻雀說,聲音又尖又細,“要過乞巧節(jié)了?!?/br> 許艾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了:對,乞巧節(jié)——或者說七夕。常亦彬和余安琪結婚那天是初二,今天就是初三,離七夕不遠了。 這么一想,院子里的這些裝飾,大概是昨晚她睡覺的時候,“小朋友”們干的。 “……這里過七夕這么隆重的嗎?”許艾問,“有沒有什么……我需要注意的地方?” “不算隆重。”一只麻雀說。 “以前沒過過?!绷硪恢宦槿刚f。 好吧,看來是心血來潮。 許艾一轉頭看見自己窗臺上多了個小花盆,里面是一窩白嫩嫩的小苗。她過去一看——綠豆芽。 “怎么還有孵豆芽的,”許艾說,“這又是什么講究?也是乞巧?” “宜子的,種生求子,”麻雀說,“向織女娘娘求子的?!?/br> 許艾又一望那盆豆芽,端起來,扔了。 然后她就去餐廳了。這一路上,視線所及,各處都有和她院子里一樣的窗花、彩紙、毛竹,桌上都擺著新鮮瓜果,還有做成各種形狀的油炸面點;路過一間空屋的時候,許艾探頭一望,看到一堆不知道干嘛用的盆盆罐罐,錫制的,銀灰色的,之前不在那兒,大概是剛拿出來的。 ……一個七夕,還要這么大張旗鼓的嗎?她想。 早飯是炸米果,兔子形的,魚形的,蓮蓬形的,都炸得酥酥脆脆,再澆上金亮亮的糖漿;米果旁邊還有一小碗粥,一碟鮮剝的菱角,解膩潤嗓。 許艾坐下來,覺得這米果做得可愛,于是掏出手機拍了一張,發(fā)給許荀。 沒別的,就是炫耀。 然后她順手一刷朋友圈,看到余安琪也發(fā)了照片。 前天在常家的時候,她覺得這姑娘真是漂亮又機靈,兩人稍微聊了幾句,就互相加了好友。 余安琪:剛下飛機,愛琴海的藍天送給你們【愛心】這個七夕,我是常太太【害羞】 配的照片是一組風景照,還有新婚夫婦在藍天下的大頭合影。兩人似乎已經(jīng)開始蜜月旅行了。 許艾順手禮貌性地點了個贊。 ——她背后驀地滾下一道冷氣來,像有個冰箱挨著自己開了門似的。 許艾忍住一個噴嚏,轉過臉,揚眉一笑:“祖奶奶?!?/br> 祖奶奶板著臉點點頭:“嗯。” 許艾還等著她下一句話,然而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她開口——這娃娃只是雙手抱胸站在她面前,瞇著眼,板著臉。 “……有啥事嗎?”許艾問。 祖奶奶噘了噘嘴,視線朝旁邊一掃:“你們這次是去喝常家的喜酒嗎?” “是啊?!痹S艾說。 祖奶奶又噘噘嘴:“那……那負雪幫人家把事解決了嗎?” “解決了吧,”許艾說,“婚禮上又出了點情況,不過葉先生說沒事了——反正就算有事,常家也會自己來找的?!?/br> 祖奶奶“哦”了一聲,點點頭,視線一垂,盯著自己半透明的鞋尖。 繡花鞋,帶絨球的那種。 “那……現(xiàn)在結婚都是啥樣的呀?”祖奶奶小聲問了句。 許艾一愣。 “穿的是喜服還是婚紗,還是龍鳳褂?還要不要蓋臉?是轎子還是馬車還是汽車?拜不拜天地?背不背媳婦?吃飯的時候唱的什么歌,喝的什么酒?” 祖奶奶一口氣問了一堆事,許艾都不知道先回答哪個。最后祖奶奶扁扁嘴:“……新娘子好看嗎?” 終于逮到一個容易回答的問題,許艾就把邊上的手機拿起來,點朋友圈里余安琪的照片給她看。 她點了幾下,發(fā)現(xiàn)打不開照片,怎么也打不開。于是她從自己的相冊里翻出一張——婚禮上拍的,遞給祖奶奶。 祖奶奶立刻湊過臉來,瞪大眼睛一望,仔仔細細地看了一會兒,然后把臉“呼”地轉開:“還行吧?!?/br> 說完她就消失了。 ……一大早過來,就為了問這些八卦?許艾皺著眉頭看看她的粥——已經(jīng)被祖奶奶吹涼了。 她又試著點了點余安琪剛剛才發(fā)的照片——還是打不開。 她有些奇怪,于是點進余安琪的朋友圈,發(fā)現(xiàn)一張照片都沒有了。 不對,不是沒有了。 許艾花了五秒才反應過來——不是余安琪刪了照片,是自己被她拉黑了。 許艾,20歲,人生中第一次遭遇“被拉黑”事件。 雖然對方是半個陌生人,但還是極大地影響了她的心情,影響持續(xù)一頓早飯。 為啥要拉黑?自己得罪她了?許艾吃著早飯想。等吃完早飯,她的想法就成了——隨便吧,愛拉不拉,反正現(xiàn)在是她得罪自己了。 從餐廳出來的時候,許艾看到明叔開了書庫的門,正把里面的陳年舊書拿出來,在院子里翻曬。 葉負雪用的筆墨紙硯也放在一張小桌上曬著。許艾走過去問:“這也是乞巧嗎,跟曬針線剪刀一個意思?” 明叔說不是,這是先生常用的東西,陰氣重,所以要定期曬一曬。 ……哦,許艾不問了。 “而且馬上又得用上,”明叔又補充了一句,“畢竟再過兩天——” “那些罐子是干嘛的?”許艾本能地扯開話題,指了指空房角落里的錫制小罐。 “那個不是乞巧節(jié)用的,”明叔說,“我是拿出來備著?!?/br> “備著什么?”許艾順口一接。 “過兩天就要用上了,所以拿出來備著?!泵魇逭f。 許艾正要接著問——然后立刻想到七夕之后,過兩天就要到的是哪個節(jié)日。 ……哦,那也不問了吧,許艾想,這宅子里不能問的事可真多。 乞巧節(jié)當天倒是沒有許艾想象中的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