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招展往老爺跟前湊，太太看著生氣，今天早上被氣暈了一回，我見這么下去不是辦法，所以就來尋夫人了?！?/br>
    秦婠慢慢起身，沉著臉道：“連姨，你早就該來了?！?/br>
    她有些氣，但更多的是著急，只是壓在胸中，俏臉板起，這些時(shí)日掌家所積累的威勢便透過眉眼散出，倒叫連氏暗自驚嘆——這嫁了人到底不同，遇上事再?zèng)]有從前的慌張樣子了。

    到底，長大了。

    “秋璃，隨我去趟豐桂園；蟬枝，將管事都叫來；連姨，你先回去吧，待我稟過老太太，明日就回家小住兩天?！鼻貖芸靻救?。

    和母親比起來，沈家這點(diǎn)事就都不是事了。

    ————

    翌日一早，沈府的馬車便已備妥，秦婠帶著秋璃與謝皎二人匆匆出來。昨日她去回稟了沈老太太，老太太倒通情達(dá)理，知道她母親生病，便爽快地同意她回家小住兩日，又給了她不少補(bǔ)品叫她拿回去。

    “夫人，您歇會覺吧。昨兒您歇得晚，今日又起得早，莫將身體熬壞?！鼻锪Ч蛟谇貖磉叄⌒膶⑺蟊车挠矸藕?。為了趕這趟回娘家，秦婠昨天從豐桂堂后就召了管事安排往后幾日府中事宜，等到商議妥當(dāng)已是三更天，歇下后又睡不安穩(wěn)，翻來覆去地轉(zhuǎn)，秋璃陪她睡在寢間的羅漢榻上，將聲音聽得清清楚楚，自然知道她沒歇好。

    “心里有事，睡不著?！鼻貖笾夹耐嵋兄恚粫r(shí)想著回了娘家要如何應(yīng)對那起人，一時(shí)又想該怎么安撫母親，哪里睡得踏實(shí)。

    車馬“嘚嘚兒”地停到秦府門口，秦婠從車上下來，門子見到鎮(zhèn)遠(yuǎn)侯府的馬車大為驚奇，忙上前行禮請安，秦婠卻是沉著俏臉，半點(diǎn)笑意不見。不多時(shí)連秦府管家都出來，將她往里請，又要迎她先去見秦老太太，被秦婠斷然拒絕，直接就往端安園去了。

    秦府管家見她這陣仗，心里雪亮，知道這是出嫁女回來替母親出頭了。按說秦婠現(xiàn)在也是有誥命在身的人，位份比秦老太太還高點(diǎn)，就是沈侯爺玩樂多年，如今也只謀個(gè)寺正小官，未握實(shí)權(quán)，以至秦婠也叫人看輕。不過京中都傳沈侯入了皇上的眼，又與卓北安、燕王交好，現(xiàn)如今更是奉旨出京辦差，也有傳言說沈侯乃是卓北安引薦給皇上的人才，當(dāng)年卓北安因病體孱弱的關(guān)系，未能出入內(nèi)閣，如今這沈侯就是皇上用來接任卓北安，打算放入內(nèi)閣輔政之才。

    京中傳說紛紜，未有定論，但年前皇帝對沈家三番四次的示好眾人卻是看在眼中的，所以秦婠的身份，秦家也要顧忌幾分。

    ————

    聽到秦婠乍然回府的消息，羅氏已驚得從床上爬起，慌忙坐在鏡前讓丫鬟給自己梳頭上妝，口中直嚷：“快快，粉多打些，唇抹上，別叫她瞧出來……”

    “母親怕我瞧出來什么？”羅氏一句話沒說完，就叫外頭進(jìn)來的秦婠給打斷了。

    “你這孩子，進(jìn)來了怎么也沒人通傳一聲?！绷_氏被抓個(gè)正著，忙往外看，發(fā)現(xiàn)一屋子丫鬟與園里的婆子們都噤聲站著，只有秦婠虎著臉氣沉沉地往屋里一站，沒人敢搭茬。

    “我叫她們不許出聲兒的?！鼻貖粗_氏敷了一半脂粉的臉龐，未上粉的皮膚蠟黃，不及點(diǎn)朱的唇灰白黯淡，眼窩佝僂，滿面倦怠，不由胸中刺刺地疼，張嘴就道：母親都病成這模樣也不叫女兒知道，家里發(fā)生這些事還瞞著我，可是不把我當(dāng)作女兒了？”

    說著她眼眶一紅，露出小女兒姿態(tài)，倒叫羅氏心疼起來，忙道：“哪里有的事，我不過身子乏力，哪里就病了，是誰在你面前嚼舌根亂說話了？”

    “母樣還要瞞我？我都知道了?！鼻睾冒蚜_氏要摟自己的手臂抱在懷中，將眼中熱淚吸回去，轉(zhuǎn)頭喝道，“站著做什么，打熱水，拿帕子來，我替母親凈面?！?/br>
    她心里有氣，話說得嚴(yán)厲，舉手投足間已不是從前當(dāng)姑娘時(shí)的氣勢，屋里人情不自禁地躬身領(lǐng)命。一時(shí)間熱水打來兌作溫水，秦婠試了熱度，親自絞帕：“這自欺欺人的脂粉，母親還上來做什么？我?guī)湍悴亮恕！?/br>
    “誒？你這孩子……”羅氏覺得秦婠不一樣了。從前秦婠在自己跟前還是會撒嬌的小姑娘，這番回來氣勢凌人，兩人身份似倒置一般。

    羅氏想說話，卻被秦婠手中溫?zé)岬呐磷臃笤诹四樕?，秦婠雖氣惱，手勁卻是溫柔的，邊替她凈面邊小聲說：“母親別動(dòng)，從前都是你照顧女兒，如今該換女兒來服侍你了?！?/br>
    那聲貼心可情，聽得羅氏淚水直要落下。

    昔年膝下幼女已長成，該換作她來庇護(hù)父母了。

    秦婠仔細(xì)地替羅氏凈面，外面簾子撩動(dòng)，突然傳來兩聲尖俏的聲音，兩道妖嬈身影扭著腰嘻嘻哈哈進(jìn)來，二人皆穿著府里丫鬟的青羅裙，頭上卻戴了兩根鎏金簪子，比別人都俏麗些。

    “聽說侯夫人回來，奴婢們來給夫人請安。”兩個(gè)女人中個(gè)子高挑那個(gè)上前一步，吊梢眉勾起，露出兩分嫵媚。

    秦婠不動(dòng)聲色望去，另一人個(gè)子纖巧些，生得清秀，倒比這高個(gè)的要穩(wěn)重點(diǎn)，只跟著行禮。

    “奴婢可柔/可巧，給侯夫人請安?！备叩慕锌扇?，矮的喚作可巧。

    秦婠感覺到母親握著自己手腕的手一緊，臉也撇開，鼻間冷哼出聲，并不愿搭理她們，她便笑了。

    “你就是祖母賜到端園的丫鬟？”

    “回夫人話，正是?！笨扇岽鸬?，并沒將看著形容尚淺的秦婠放在眼中。

    “過來做什么的”秦婠又問。

    “老太太吩咐奴婢二人要好好服侍三老爺與三太太，替三老爺與三太太分憂?！笨扇崧杂行咭獾氐皖^。

    “哦？”秦婠抬手將帕子擲進(jìn)盆中，水花頓時(shí)濺了可柔可巧滿身。

    兩人愕然抬頭，卻聞秦婠冰冷聲音響起：“既然是過來侍候人的，就是三房的丫鬟。母親病在床上，你們兩個(gè)卻姍姍來遲，進(jìn)門也不守丫鬟規(guī)矩，當(dāng)著主子的面在外頭大呼小叫，成何體統(tǒng)？祖母平日里就是這么調(diào)/教你們？”

    可巧怯怯一縮，那可柔卻面有不甘地駁道：“回夫人話，奴婢與可巧meimei被老太太指派過來可不是為了做丫鬟的事，是為了助老爺太太盡孝而來的?！?/br>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可柔那話說得大膽了。

    “哦？原來是打著做姨娘的心思。那二位可抬了身份？”秦婠冷道。

    “那倒沒有?！笨扇岬土寺曇簟?/br>
    “既然沒有，就還是丫鬟，丫鬟就該有丫鬟的本份。別說你們現(xiàn)在還只是丫鬟，便是日后成了姨娘，誕下庶子女，你們也還要照樣兒在我母親跟著晨昏定省，服侍主母，方是正理。我可有說錯(cuò)？若有錯(cuò)處，你們只管告訴祖母去。”秦婠緩緩在羅氏身邊坐下，也不見她斂眉怒目，那氣勢已足夠震懾兩人。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