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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初閉著眼,強撐著開口。 “……”秦婠想,這人都被打成這樣,還有什么話可說? ———— 屋里的油燈點了許久,沒人剪燈芯,爆了兩朵燈花,火光晃了晃,變得有些暗。 秦婠又坐回床沿,頂著困意靜候下文。 沈浩初慢慢松手,手臂從絲被里垂到床下,因為才包扎過的關(guān)系,他上身并未著衣,一番動作讓絲被滑下,裸/露的肩頭與手臂便盡落秦婠眼中。男人的身體,線條利落起伏,是練過的遒勁肌理,秦婠看了兩眼,轉(zhuǎn)開眼去。 “還在生氣?”他問她。 “沒?!蔽堇锾o,她的聲音變得溫柔。 秦婠確實沒動氣,該氣的上輩子都氣完了,現(xiàn)在她只想睡覺。 但沈浩初并不這么認為:“我知道這事委屈了你,如今打也打過,罵也罵過,希望你先把這氣擺到一旁,冷靜聽我說兩句話?!?/br> “侯爺請說?!弊诖惭貨]處靠太累,秦婠索性往床下腳踏一坐,這樣就能把頸背靠在床上了。 “秦婠,你不覺得馬遲遲的事來得奇怪嗎?”沈浩初道。 “有什么奇怪的?”除了發(fā)生的時間比上輩子早,秦婠沒覺得有什么奇怪。 “你們不了解娼門里那些勾當,青樓楚館的姑娘在開始接客前,為了防止有孕,都會被灌一些杜絕受孕的藥,雖然不能完全避免,但受孕的機會會減少許多。再者論,那些姑娘自己也不愿意受孕,因為在娼門之內(nèi)有孕,其下場是很可怕的?!鄙蚝瞥跽f著終于睜開眼,看到一臉愕然的秦婠。 這些娼門秘辛,別說秦婠這樣的良家子不知,便是許多積年的老人都未必知道,他也是因為查案的關(guān)系才有途徑探得世事百態(tài)。那些娼門女子是青樓的生財工具,青樓老板不會讓她們有機會生孩子,因而會用各種手段打掉她們的骨rou,而這些手段多數(shù)殘暴,落胎之后更不會有什么良醫(yī)好藥,所以都會大損身體,留下病根,故她們自己也想盡辦法避免懷孕。 “所以這些姑娘往往在事后還會其他方法讓自己避免懷孕……”沈浩初慢條斯理說著,盡量避免太過直白的描述讓她不適。 秦婠已無暇顧及他嘴里說的“事后”是哪些讓人臉紅的事,她忙著消化他所帶來的這些信息,一個字都回不上。 “馬遲遲就只見了沈……見了我一次,懷上孩子的機會有多大?她又怎會冒如此大的風(fēng)險要生養(yǎng)我的孩子?如果我死不承認呢?她要怎么辦?就算她篤定我會為此負責(zé),那又是誰讓她如此篤定的?而她為何不喝藥?不用別的方式避免受孕?因為我是鎮(zhèn)遠侯?可去月來館的達官顯貴大把,爵位官職比我高的也大有人在,她為何選我?”沈浩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把問題問出。 “還有沈興……”秦婠順著他分析的條理接下去,“去月來館時是他陪著你的,那天在我們在疊石山里也聽到他與神秘女子對話,暗中有人要沈興辦一件差事,莫非……” 似乎有什么線被串在一起。秦婠想起上輩子來,上輩子這事發(fā)生在他們成婚后三個月,正逢老太太大壽,老太太有意將這事交給她來辦,也打算扶她協(xié)理府內(nèi)事務(wù),然后就出了這事,老太太打消了念頭,而這輩子……老太太讓她獨自以侯府夫人身份赴徐太妃的壽宴,好像也是在給大房鋪路,所以,馬遲遲的事,并非單純的意外,就是沖他們來的。 “若是真的,這事應(yīng)該早就成局,不止是想讓你我離心,還想借我之手鬧開,致使你名聲受累,抬不起頭,而我在老太太跟著也討不到好,大房地位岌岌可危?!鄙蚝瞥醯娜詢烧Z讓秦婠很快想明白他所懷疑的東西,她的心臟也跟著突突急跳。 好一個一箭雙雕的毒計。 “不管是不是計,我與馬遲遲之事始終是對不住你?!鄙蚝瞥鯖]有逃避錯誤,道了個歉又開口,“不過當務(wù)之急,并非論對錯之時。今日你的安排很好,按兵不動,穩(wěn)住了馬遲遲,又把她的賣身契拿到手里,接下去會比較好查。這件事,交給你來查?!?/br> 今日突發(fā)之事讓他明白,身處混亂中心,他又沒有沈浩初的記憶,很多時候應(yīng)變不及,就算想護她也多有困難,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成長,一步一步,讓她擁有自保之力,那樣即便往后他離開,她也不至讓自己落入一籌莫展的境況。 “我查?”秦婠腦袋里亂七八糟,覺得自己陷進了漩渦里。 “我受傷了,出不去,只能靠你。放心吧,我會幫你?!鄙蚝瞥趼冻鼍氲〉男?。 強撐著精神說了半天話,他已倦極,又緩緩閉了眼。秦婠趴在床邊,把他的話來來回回嚼了半天,竟也忘記要離開,兩人渾渾噩噩又說了兩句,居然各自睡過去。 ———— 翌日清晨,鳥鳴細細,屋內(nèi)燈油燃盡,只剩燈芯冷冷。沈浩初趴了一夜,覺得呼吸不順暢,側(cè)過身來睜開眼眸。帷幔內(nèi)的光線朦朧曖昧,將睡得香甜的人照得像場夢。 秦婠正趴在床沿枕著自己的手,安安靜靜閉著眼,呼吸勻長,他的手不知何時已搭在她頭上,似安撫般,已經(jīng)整夜。她的發(fā)半散,黑青柔軟,沈浩初不由自主撥撥她的發(fā),那發(fā)流水細沙般穿過指縫,他恍惚看著她的臉,定力與意志均飄散,手又從她發(fā)間緩緩撫過她的臉頰,最后落在她唇間,輕輕一點,她的唇像軟糯的凍果子般彈了彈手,勾起他幾分想要品嘗的欲/望。 “唔?!痹S是覺得有些癢,秦婠發(fā)出囈語,眼皮動了動,要醒。 沈浩初大夢初醒般縮回手,閉上眼。 秦婠醒來,看到仍在睡夢里的沈浩初,除了呼吸急促一些,并無大礙,她這才伸著懶腰,扭著酸澀的脖頸,一邊暗罵自己竟在這里睡了一宿,一邊踱去了外間補眠。 身后復(fù)雜的目光,她并沒瞧見。 ———— 雖說要查,但沈浩初在蘅園養(yǎng)傷,秦婠一時半會也脫不開身,只好派人日夜守在馬遲遲宅院附近盯著,看她都與哪些人接觸。 直到第三天早上,沈浩初的傷好轉(zhuǎn)許多,她才得空去豐桂堂向老太太回稟,順便說了自己打算出園去看馬遲遲的打算。老太太見沈浩初恢復(fù)得不錯,便允了這事。 派去盯著馬遲遲的人是許奉和沈逍,兩人輪換,每日都會回府向她匯稟一次,今日一早是沈逍回來,恰逢秦婠備好馬車,打點了幾樣禮品,正要出府去看馬遲遲。 “邊走邊說吧?!鼻貖屒锪孀约号媳〗z披風(fēng),自己將兜帽蓋上,一邊系著穗兒,一邊往外走。 “是。”沈逍跟在她身后,微躬著身回話。 “可有發(fā)現(xiàn)?”秦婠小聲問他。 “沒有什么特別發(fā)現(xiàn),馬姑娘一直安分守己地在宅里住著,從不出門,一應(yīng)飲食采買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