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06
她抬眸,三個人正神態(tài)各異地看著她,等她的決斷。 楊盼想:這么大群的侍衛(wèi)、宦官陪同,羅逾總不至于這會兒就拔刀殺我吧?既然他不敢這會兒就殺,我倒也不能坐以待斃,還不如套套他的話,萬一有什么發(fā)現(xiàn),也好早點揭開他的真面目。 想定了,她清清喉嚨說:“王領(lǐng)軍,還是太子殿下要緊,你護著他去谷地里參加雍州文人的褉宴,別讓他滿心就是打獵什么的,好好學著點人家的風儀、氣度、文采……”她看了弟弟一眼:哼,小炮子,叫你挖坑給我!今兒讓你體味一下王藹的正直之氣,也算我小小的復仇了! 不過到底是親弟弟,她還是對王藹吩咐道:“太子殿下要吃要喝,你還是要伺候周到。水都灌在銀壺里,用不著皮水囊了?!?/br> 王藹心不在焉地答應著她的旨意,眉目嗒然,最后加了一句:“公主既然要下山,休息一會兒也趕緊下吧。山下的云母車里坐著舒服,不要在山道上多耽誤了。” 他大概自己也知道這囑咐等于放屁,索性一直低著頭,到楊烽身邊低聲道:“太子殿下現(xiàn)在上去么?” 楊烽一副得償所愿的模樣,挑釁地看看楊盼,又對羅逾擠了擠眼。 楊盼被這壞東西氣得肺要炸了。她對王藹說:“銀瓶里的水若是不夠吃,皮水囊也不妨;帶去的吃食若是不夠,聽聞王領(lǐng)軍的士兵那里還有大餅和路菜。陛下一直說要讓太子吃苦鍛煉,你也別自以為是臣下,該拿出架勢時要拿出架勢——陛下只有夸你的份兒!” 她帶的東西豐富,所以到一群宦官侍女前指指點點:“這、這、這、這……還有這,都是我?guī)淼?,一道帶回去,免得晚上還得一件件核對東西?!?/br> 把吃的喝的一多半都帶走了。 但是她的弟弟倒真不像以前那樣斤斤計較了,笑著揮揮手說:“好好,你的東西你點好帶走就是。我還沒有吃過軍隊里的大餅和路菜,嘗個新鮮也不錯。我先走了——王領(lǐng)軍,快走啊!” 太子帶著他的人,蹦蹦跳跳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氣,一路繼續(xù)朝山上進發(fā),用眼睛估計,大約要再爬數(shù)百臺階,再下山,才能到得山谷地間。 楊盼看著巍巍的群山,只覺得渾身乏力一樣。休息了很久,她覺得老看一處風景也無聊了,終于捶了捶腿說:“橫豎要下山的。走罷?!?/br> 下山還得靠走。 剛開始走,覺得下山要輕松愜意得多,楊盼尚且健步如飛,輕快得很。但是走不多會兒,腿腳就開始感覺變成了機械一樣,麻木地左右交替著,膝彎兒酸痛酸痛的。遇到陡坡,臺階又滑,就得打疊起一百二十分的小心,側(cè)著身子小步走。 她今兒狀態(tài)特別不好,總覺得腳下打滑,小肚子陰陰地作痛,卻也回憶不起來到底是吃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還是晚上睡覺沒蓋好肚子…… 走到山路拐彎的地方,一個急轉(zhuǎn)。上坡時沒覺得有啥,下坡時這段就格外難走。一塊臺階上有青苔,不小心就“呲溜”一下,楊盼差點叫出聲來,手舞足蹈本能地亂抓。左手抓在山巖上,被磨得生疼,右手抓在一個柔中帶剛的東西上,好好地支撐住了,才沒摔個屁股蹲。 那質(zhì)感,應該是很熟悉的。楊盼臉頰有些飛紅,把手一抽,但又不能怪人家主動伸手來扶要摔跤的她,只能不理不睬。 只是左手掌心有點痛,低頭一看,掌心的嫩皮蹭掉了一塊,正在冒著清水,摻著一些血絲。 羅逾已經(jīng)看見了,對她說:“手心擦破了?好大一塊??!快,用清水洗一洗?!?/br> 宮女趕緊取了銀瓶,用喝的水給她洗手。 水激到傷口上絲拉拉的痛,楊盼皺著眉,那掌心被山巖蹭出的傷痕夾雜著山巖的泥土、苔蘚,看起來臟極了,沖了兩瓶水,都沒把臟東西沖掉。 羅逾皺著眉說:“要擦洗才行,不要怕痛!”說著,從袖子又掏出一塊干干凈凈的手帕——和先他擦手的還不是同一塊——沾濕了清水,對楊盼說:“手伸出來,我給你擦。我會盡量輕一點?!?/br> 楊盼怕痛不肯。 羅逾突然有些兇巴巴的:“什么時候了還任性?!” 這樣子好熟悉!楊盼心一蕩,自己都感覺到臉蛋有些熱。 什么時候還動心?!她暗暗罵自己:想想他拿刀子殺你的時候! 稍微冷靜了一點點。 但是正打算拒絕,他已經(jīng)不由分說拽著她的袖子,把她受傷的左手拖了過來,嘴里絮絮叨叨說:“別以為這只是皮rou傷?,F(xiàn)在天氣熱了,傷口流了血,萬一化了膿,苦頭還在后面!長痛不如短痛,聽話。” 他不失禮:一手隔著她的袖子握著她的手腕,一手用沾濕的干凈帕子擦她的掌心。他小心極了,不錯目地盯著她的掌心,那么高的個子——比她高一個半頭了,卻把頭低得身體都弓了起來,眼睛離她的掌心只有一尺遠。他先擦最外頭的臟污,擦了一圈后用清水把帕子涮干凈,再一點點往里面擦,擦一圈再涮一次帕子……擦到皮破的地方,簡直是建鄴城里最巧手的繡娘劈開四股的絲線為十六根細絲再繡花一樣,嘴都嘟了起來,擦一下就給她吹一吹,唯恐碰疼了她。 而且,真的不疼,大概是太細心了,手腕子提著半天,也只有好膂力才吃得消這么長時間懸著。 楊盼看著自己的手掌,但是時不時會控制不住地撩一撩眼皮子。他的每一處——五官、皮膚、頭發(fā)、脖頸……她都很熟悉,上一世都充滿柔情蜜意地親吻過?,F(xiàn)在,與頰上的微熱共同出現(xiàn)在楊盼感覺上的,是必須不斷地提醒自己:當心,他是裝的! 羅逾突然抬起眸子,那烏黑的瞳仁一下子對上了她正在瞄他的偷摸小神情。 時光仿佛凝結(jié)在某一處。 楊盼直覺地認為,自己沒那么容易看走眼,那雙烏黑的瞳仁里,滿滿的都是少年郎純真的愛意。 他怎么那么會裝?楊盼復又狠狠地告訴自己:你其實就是看走眼了!你就是李耶若嘴里的那種蠢貨!笨蛋!就你才會以為他喜歡你!他其實處心積慮要接近你,然后殺你! 被他看了個正著,楊盼還是有些羞惱,加上此刻心里那些說不出來的話,共同化作她此刻全無禮儀、沖口而出的一句話:“你看我做什么?沒安好心!” 羅逾烏黑的瞳仁略擴了擴,旋即收縮了一些。他好像也沒有王藹那種落寞,垂下眼瞼并不解釋,過了一會兒才突然說:“公主看一下剛才撐手的那塊山巖,上面有沒有蕨菜,那根莖有些小毒性呢?!?/br> 楊盼吃了一嚇,回頭去看。 這一瞬間,羅逾已經(jīng)飛快地從腰間掏出一瓶藥酒,拇指一彈,木塞子就飛掉了,他把藥酒往楊盼手心里一倒。 熱辣辣的疼痛,楊盼一下子跳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