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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般豪爽大氣,招著手對楊烽說:“阿弟,來嘗嘗我?guī)У狞c(diǎn)心。” 楊烽覺得這才是親jiejie,嘴上再兇,也不記仇?。∷麣g呼著飛奔過來,看著提盒里五顏六色的點(diǎn)心,更是尖叫起來,快樂地問:“阿姊,這是什么?這又是什么?還有這個是什么?……” 楊盼極力把全部目光聚集在弟弟的臉上,笑著說:“饞鬼,多少日沒給你吃飯似的!喏,這是桃子軟糕,夏季里把桃子汁擰出來加糖煮濃,然后拿出來或者水磨米粉蒸成海棠花形狀;這個是蜜逐夷,釀制得相當(dāng)?shù)氐溃贿@個呢是薄荷粉團(tuán),里頭是最細(xì)膩的玫瑰豆沙餡兒,甜而不膩;那個是咸點(diǎn)心:rou火燒夾在酥皮里,一咬一口香!……” 她特別會形容好吃的。說得楊烽的口水都要下來。 但是小家伙居然首先不是尋筷子,而是回頭對羅逾招手:“羅郎君,快過來嘗嘗啊!” 羅逾慢慢地?fù)u過來,好像一點(diǎn)沒被好吃的吸引。 楊烽幾乎是討好地問他:“羅郎君,你喜歡吃哪個?對了,你們北方人愛吃rou食,這酥皮火燒一定你最喜歡啦!嘗一嘗啊!別客氣!” 羅逾掏出一塊帕子,細(xì)細(xì)地把每一根手指都擦過去,然后拿起一塊酥皮火燒,看了楊盼一眼。 楊盼幾乎是本能地跳到王藹身邊,旋即也拿起一塊酥皮火燒送到王藹嘴邊,笑晏晏說:“王三郎,你嘗嘗這酥皮火燒的味道?!?/br> 王藹伸手來接。 楊盼想著之前見到的李耶若那若干種婊里婊氣的作風(fēng),心一橫,把手一收,嬌嗔道:“你手臟!” 王藹低頭看自己的手,很認(rèn)真地解釋道:“我手不臟的!剛剛雖然急,但是捧公主的提盒前,是很認(rèn)真地洗了手的!一路上也什么都不敢摸,真的!” 他想起剛剛羅逾用手帕擦手的樣子,似乎恍然,咬咬牙到身上翻找手帕。 他是個粗人,腰里有褡褳、有佩劍、有火石、有箭囊,甚至有一雙行軍用的筷子,但是唯獨(dú)沒有手帕。腰里翻過了,又到袖子里翻,掏出銅板和一些碎金碎銀,但是也沒有手帕。好容易在襟懷了掏到了一件軟和的,王藹滿臉都笑開來,趕緊拿出來一瞅——是一團(tuán)用來捆綁俘虜?shù)能浝K,胡亂揣在懷里的。 楊盼生怕他再掏掏,會掏出一只臭襪子來,急忙阻止道:“王三郎,你做啥?!” 王藹重復(fù)著:“我手不臟!” 楊盼心里罵:笨蛋!平時看你挺機(jī)靈的,行軍打仗的時候簡直是聰明絕頂,怎么一到這種時候就跌架子?! 楊盼沒好氣地說:“不臟就吃?。 ?/br> 王藹發(fā)覺她生氣了。這大黑塔似的漢子小心地看了楊盼一眼,“哎”了一聲感覺不對,又恭恭敬敬說:“臣王藹,謝公主賞賜!” 羅逾已經(jīng)施施然吃了半塊火燒了。他動作優(yōu)雅,吃得毫不扭捏,但是酥皮一點(diǎn)渣子都沒落在地上。王藹呢,一口下去,一塊酥皮就坍塌了,隨即雪花似的落了一地。 楊盼扶額:天!不比不知道啊,這叫她以后怎么能跟這樣的糙漢子過一輩子???阿父拉郎配也拉得太離譜了吧! 她更沒有心情吃了,她硬是笑著看著王藹,捧著一塊點(diǎn)心像忘了動彈似的。眼角的余光繼續(xù)關(guān)注著羅逾。 而羅逾其實(shí)也一直在關(guān)注著她。 他低頭吃著酥皮火燒,卻敏銳地發(fā)現(xiàn),楊盼笑得翹了嘴角,但是眼睛沒有變成彎彎的月牙,面頰上那一對小酒窩也始終沒有出現(xiàn)。 ☆、第六十八章 春日的山間, 盛放著一叢一叢的杜鵑花, 尤其從遠(yuǎn)處看,一團(tuán)一團(tuán)粉紅的火苗一般, 點(diǎn)綴在綠意盎然之間。山路上沒辦法騎馬乘車,只能是清了道路后,靠兩條腿慢慢往上爬。 太子楊烽吃飽喝足, 精神十足, 湊在jiejie面前阿姊長阿姊短啰唣個不停。 楊盼雖然算是女孩子中調(diào)皮一類的,到底體力還是不如男孩子一些,山路開始的幾百級臺階還好, 再幾百級就開始渾身發(fā)熱流汗,再幾百級就開始喘氣,接下來感覺雙腿酸痛,兩只腳底腫脹了似的, 走一步都艱難。 “我要歇歇。”好容易又看見一座山亭,她終于熬不住了,說道。 楊烽嘰嘰喳喳問:“那阿姊的點(diǎn)心提盒里還有好吃的嗎?” 王藹搶在羅逾開口前, 說:“最好不要停,一停, 就真走不動了。再堅(jiān)持一下,已經(jīng)走了一半了?!?/br> 老天, 才走了一半! 楊盼連繼續(xù)下去的力氣都沒有了。這些文人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嘛?怎么選了這樣偏僻難走的地方舉行什么流觴褉宴? 她才不管王藹說什么呢,用最后一點(diǎn)堅(jiān)持的勁頭走到高坡上的亭子里,靠著亭子中的座椅幾乎要癱倒了, 手捶著小腿肚抱怨道:“我其實(shí)對看什么褉宴也沒多大興趣。今兒好像真走不動,還是你們?nèi)グ?。我歇一會兒,自己慢慢下山去?!?/br> 但是楊烽不由分說搖著她的手:“哎呀阿姊,你平時不是挺皮實(shí),今兒怎么這么嬌弱了呢?難道是因?yàn)橐姷介L得好看的郎君,要顯擺自己也是弱柳扶風(fēng)而不是五大三粗的?走吧走吧,實(shí)在走不動,兩個大男人可以輪流背你呢?!?/br> “胡說什么!”楊盼斥道,不自覺地看了兩個男人一眼。他們倆雖然都只是未到弱冠的年紀(jì),但是也正是男兒家最蓬勃著生機(jī)和力量的時候。只是男女授受不親,她不至于連這個都不懂,所以狠狠白了楊烽一眼:“你是我親弟弟,你怎么不背我呢?” 楊烽打量了她一眼,老實(shí)說:“你太重,我背不動!閃了腰怎么辦?” 楊盼頓時惱了,抬手上前要打人。 楊烽仗著她此刻腿里沒勁,一溜煙跑到亭子外頭,藏在一棵樹后伸出腦袋,扮個鬼臉嬉笑著:“打不著!打不著!” 楊盼追了兩步,當(dāng)不得小機(jī)靈鬼兒跑得搶食的母雞一樣飛快,一閃之間就在林子里躥了好幾十步。她叉著腰,努力平息著胸口的起伏,只能罵道:“你今兒個嘴皮子厲害是吧?回去我叫阿父揍你!” 楊烽此刻玩心正重,才不怕呢。倒是羅逾說:“公主實(shí)在累了,就不要勉強(qiáng)了。臣也不想看褉宴,就陪公主休息好下山吧?!?/br> 王藹晚了一步,又懊惱又生氣,亦說:“羅郎君講的有道理,但是羅郎君之前是太子殿下請著陪觀看褉宴的,若是中途就把太子撇下了,只怕不合適。還是臣陪公主下山好了。” 楊烽急忙擺擺手:“我沒事。我不要人陪?;蛘?,王領(lǐng)軍陪我也是一樣的?!?/br> 楊盼狠狠剜了他一眼,但是自己也犯了躊躇:讓羅逾陪吧,只怕他心里打著小算盤;讓王藹陪吧,到時候他又逼著自己不停息地走、走、走……自己又不是他手下的小兵,怎么吃得消他這么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