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你不請我進(jìn)去坐坐？”

    羅逾讓開半邊身子，把她請了進(jìn)去。

    李耶若到他的房間，只覺得哪里都干凈，只是廂房地方狹小，又不愿意坐硬邦邦的板凳，便一下子坐在羅逾的床榻上。羅逾眉毛皺了皺：“榻是用來睡覺的……”

    李耶若“咯咯”笑道：“我的裙子有那么臟？就坐臟了你的床榻？你到那么臭的房間里，見那個瘋子，倒不嫌臟？”她大概是為了表明她的裙子干凈，特特地把裙擺撩動起來，碧藍(lán)的綃紗裙子，頓時如海浪一樣涌起來，不小心就展露出里頭寶石藍(lán)色的繡花膝褲。

    “過來！”她像個姊姊一樣輕喝道，而眼梢一轉(zhuǎn)，風(fēng)情萬種。

    羅逾沒動。

    李耶若有點(diǎn)尷尬，冷了臉又說：“我能吃了你？放心吧，我還打算嫁給石溫梁呢，可不想先就破了身子?！?/br>
    羅逾挪著步子，到她面前，問：“你說你想出去，還想嫁給……石溫梁？石溫梁也是敗軍之將！你想好了？”

    李耶若苦笑道：“我中了南秦皇帝的套兒，怎么辦呢？廣陵公主把我和你關(guān)在一起，想必是心中沒你。你呀，也還是乖乖跟我一起出去，總歸比在這鬼地方呆著強(qiáng)?！?/br>
    “我怎么出去？”

    李耶若笑道：“羅右相那個死硬的犟老頭，打仗的時候早把南秦皇帝得罪完了，簽城下之盟的時候，南秦皇帝第一個就開口要右相的兒子做質(zhì)子，其次才是幾個藩王家的孩子——你看看，這目的是什么？現(xiàn)在，皇帝要把你關(guān)起來，無非是知道你不是真的羅右相之子。他憋了一肚子氣，但是實際上關(guān)了你一點(diǎn)用都沒有，少不得拿你去換真正的右相之子。這個不就是你的機(jī)會了？”

    羅逾默然了一會兒，然后說：“要換做什么？我只不過是右相家的伴讀，低微至極的人罷了，他直接去向右相要人，難道不行？”

    “總要證明你是假的吧？”李耶若掩口笑道，“或者，拿你的人頭去換？”

    羅逾臉色有些難看，但仍然站在那里問：“你能怎么幫我呢？”

    李耶若在他肚子上戳了一指頭，嬌笑道：“笨！你說有極其要緊的消息，然后說要出首西涼的羅右相，告發(fā)他以次充好，偷梁換柱，是對‘兄弟之邦’的欺騙，是大不敬，甚或，捏造他兩個罪名都行——做一國宰相的，在家里亂議國政，說兩句‘怎么就不敢打南秦’‘朝中袞袞諸公就是懦弱無用’之類的氣話，總是有的。”

    “這樣的話放給南秦的皇帝聽，他都不需要秣馬厲兵，只消一封國書過去訓(xùn)斥一番，再強(qiáng)硬地說要羅右相家再送一個質(zhì)子來。羅右相要保全家人的性命，自然只能揮淚舍一個兒子。你雖然低微，可是立了功，南秦皇帝聽說是最講義氣的性格，留你下來做個侍衛(wèi)也未可說，你不僅能出這個鬼地方，甚至前程都有了。不好么？”

    羅逾笑道：“果然好計謀！那么阿姊呢，怎么出這個門？”

    李耶若換了正容，肅穆地說：“我只有靠你。你出首羅右相之后，替我說一句，說李耶若可憐，如今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錯了，皇帝陛下厚恩賜婚，哪怕是乞兒也該嫁，何況是石溫梁！”

    她大概真的說得有些傷心，垂下兩滴眼淚，伸手攀住了羅逾的胸，抬臉脈脈說：“我們都是身不由己的人，你對我的照顧，我永生難忘，我對你的心……唉，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dāng)時已惘然。做不成愛侶，至少也能做知己?！?/br>
    羅逾不動聲色退了半步，到案邊取了兩杯茶遞過來：“阿姊，你的謀算確實讓羅逾佩服。只是有一個地方我還不大明白：阿姊說過：愿賭服輸，就是死也不怕，現(xiàn)在不過在西苑呆了兩天，吃穿用度也沒有被虧待，怎么就又不愿意了呢？”

    李耶若笑道：“呵呵，死是不怕，但是活著就總要爭口氣、努把力，不然，茍延殘喘地活著做什么呢？譬如你羅逾，你活著為啥呢？在那個瘋子的房間一呆半晌，我才不信你是拍那小宦官的馬屁！”

    羅逾點(diǎn)點(diǎn)頭：“是也是。阿姊嫁給石將軍，就算是爭氣了？”

    李耶若的笑容褪去，死死地盯著羅逾好一會兒，方笑道：“羅逾，我喜歡你的聰明！不像跟楊盼說話，重拳總是打到棉花里，藏著心思她也聽不懂。我當(dāng)時錯了一步，叫石溫梁扯旗造反，注定要輸，不如讓石溫梁改投強(qiáng)國，借力打力?，F(xiàn)在只有用自己的力量竭力彌補(bǔ)當(dāng)時的過失了?！?/br>
    羅逾皺眉問道：“借力打力？你還想打大涼？那不是你的故土么？”

    “故土？”李耶若“咯咯”笑著，“它都不愛我，我為什么要愛它？！西涼皇座上，那個我還應(yīng)該叫‘堂叔’的人，對我、對我們家，究竟做了什么？”

    她笑出了眼淚：“四郎，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人對我好，我也不想做一個好人。趁現(xiàn)在年輕、有貌，我要報復(fù)，西涼民不聊生，就是我對御座上那位‘皇帝叔父’最好的報復(fù)，讓他焦心如煎，坐在黃金寶座上也如芒在背，讓他后宮有粉黛三千也無力享受！”

    羅逾無言地看著她，手里的茶潑出來些都沒有發(fā)現(xiàn)。

    李耶若拭了眼淚道：“我也夠慘的……南秦皇帝不肯幫我，石溫梁又沒用。如今我一個小女子一步步打拼，無數(shù)坎坷擺在面前，何等的艱難！內(nèi)書房郭師傅講時說：‘得意一人，失意一人’，我如今連那個讓我‘得意’‘失意’的人都找不到……羅四郎，我今日跟你說的是心里話，只因為我們倆的目標(biāo)一致——我也不指望你喜歡我，但求你懂得我，我們一起合作，才有機(jī)會。”

    羅逾過了好久才說：“這樣說清楚了，其實也很好。我會幫你，但是，你指望不了石溫梁的，你如果想要機(jī)會，我另有一個人薦給你……”

    ☆、第四十一章

    互不信任的兩個人, 也是可以謀劃的。

    午餐時, 羅逾看著桌上的胭脂鵝、銀魚羹等菜肴，皺著眉說：“廣陵公主囚禁我們, 并沒有提及罪行，既如此，這還算不上牢飯, 可否弄點(diǎn)像樣子的東西來？”

    送飯的小宦官因為羅逾幫忙做事, 本來對他常帶笑容，聽他今日不知那根線搭錯了，居然挑剔飯食, 心里自然不爽快，皮笑rou不笑說：“夠好了吧？又是鵝又是魚的，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雞鴨市里鵝要多少錢一只？”

    羅逾昂然坐著，把筷子一擱：“不好意思, 我是北方人，我們那里吃牛羊rou，習(xí)慣大塊大塊帶著油脂烤得噴香——來貴國這些日子, 雖然不是天天有的吃，隔三差五還能有西域廚子做點(diǎn)家鄉(xiāng)菜嘗嘗味道, 聊解思鄉(xiāng)之情?，F(xiàn)在，天天雞鴨魚, 真是不習(xí)慣得很呢！”

    然后起身賭氣道：“我不吃了，總可以吧！”撩開的袍子飛起好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