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試的時候這老者雖然露面，卻沒有開口。今天趕巧了，一個北院的樂師會當(dāng)著文笙的面與人長篇大論，立時就被文笙認(rèn)了出來。

    那老者可沒想到文笙只憑聲音就認(rèn)出了他，還道對方是從李承運那里得到的消息。

    星輝堂的那場考核他雖然做了點手腳，卻沒奈何得了文笙，既不好和鳳嵩川交待，又平白得罪了李承運，頗有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感覺。

    故而他聽得文笙詢問，第一感覺不是愧疚，而是有些惱羞成怒。

    臭丫頭，就算你進了玄音閣，也是要從學(xué)生做起，不老老實實一旁呆著，還敢主動挑釁，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不錯，正是老夫！你待如何？”

    文笙可不怕他兇巴巴地色厲內(nèi)荏，淡淡一笑，回應(yīng)道：“希望有機會能再度領(lǐng)教先生的高招！”

    那老者聽到文笙這句綿里藏針的回答，狠狠瞪了她一眼，哼了一聲，帶著弟子揚長而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逍遙侯

    文笙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耳聽“藏頭猱”道：“我看看，你叫……顧文笙，小姑娘膽子到是不小，不過你是學(xué)生，他是師長，又分屬南北兩院，想正大光明地交手，只有等春秋兩試和大比的時候了?！?/br>
    文笙趁機請教他：“陳老，不知道此人怎么稱呼？”

    “藏頭猱”奇道：“你還不知道他叫什么？”

    文笙便將她與那老者結(jié)怨的經(jīng)過講了一講。

    “他叫烏大元，人稱‘風(fēng)驚鶴’，乃是國師的記名弟子。”

    譚老國師的記名弟子著實不少，多是當(dāng)年追隨他左右的一些樂師，大約正是因此，烏大元才同鳳嵩川扯上了關(guān)系。

    生事的師徒倆走了，“藏頭猱”與文笙繼續(xù)剛才的問題。

    文笙這時候?qū)@姓陳的老樂師隱隱生出了一絲同仇敵愾之意，很是輕松隨意地答道：“藏頭猱聲音圓潤厚實，未打弦先猱上，好比胸有遠(yuǎn)見料敵機先，至于將聲藏起，令聲無頭，大抵是同神龍見首不見尾一個意思吧?！?/br>
    “藏頭猱”聞言“噗”地一聲笑，道：“哎呀，這馬屁拍的，叫人好生愜意。好了，給你過了。借書去吧，你要不要也看一下？”

    文笙恭敬稱謝，她需要學(xué)的東西還很多，琴歌被她排在了后面，不會因為對方一句戲言便改了主意。

    不過“藏頭猱”提到這本書，到叫文笙想起剛才他同那烏大元所作的約定，不由關(guān)切地問了一句：“陳老，烏大元既然敢說錯若在他，以后再不進應(yīng)天塔這等話?？磥硎菍鴰熑绾螞Q斷頗有把握，不要緊吧？”

    “藏頭猱”微微一笑：“放心就是。”

    文笙于是聽他的話，放心去借書。

    從那以后，文笙果然在應(yīng)天塔再沒見到烏大元師徒。

    過了大半個月，一日她來還書，又遇上了“藏頭猱”，文笙算著時間。那次的事情應(yīng)該有個結(jié)果了。難抑好奇，覷著外頭沒有旁的學(xué)生，請教道：“陳老?？煞褚姼鏋醮笤牡茏泳突卮鹉哪欠?，有何不妥？”

    文笙問這話的時候，已經(jīng)做好了碰釘子的準(zhǔn)備，那日她在外邊。對烏大元弟子的回答聽得一清二楚，不想辦法弄明白了。心里老是有個疑問。

    出乎文笙意料的是，“藏頭猱”很痛快就告訴了她自己為什么要叫那人反復(fù)補考。

    “玄音閣應(yīng)天塔，是國師花了很多的心血才為吾等創(chuàng)下的福祉，之前沒有。后世也不好說，所以每一個樂師都應(yīng)該倍加珍惜。讀書要用心，絕不是簡單地抄回去。將書上的內(nèi)容背下來就算完了，是講琴歌的。很多樂師覺著對琴歌了解一下即可，他會借這本書，大約也是想著湊個數(shù)，好盡快上二層。我考他對這本書的看法，其實并沒有一個固定的答案，他非要說這本書全是糟粕，簡直是一堆臭狗屎，只要他能自圓其說，我也會給過。”

    文笙聽到這里更好奇了，道：“可是那日他確實說了一番想法，看出來是做了很多準(zhǔn)備?！?/br>
    “藏頭猱”笑了一聲：“那是他的想法么？那明明是烏大元的想法。我要在他的回答里面聽到他自己的思考，比方說，他在之前，剛借過一本，若是他自己用心研究過這兩本書，就會發(fā)現(xiàn)其中有很多共通之處，可以相互參詳，乃至引申?？晌乙稽c都沒聽到。”

    文笙覺著“藏頭猱”這話對自己也是一種提醒，不禁動容。

    “藏頭猱”語重心長道：“學(xué)習(xí)，要多用心思考，踏踏實實，切勿好高騖遠(yuǎn)，光看著應(yīng)天塔有這么多層，這么多的書，便急著想去最后一層看看，這種心態(tài)可不行。這第一層有近千本書，我敢說，若是能將這些書都讀透了，融會貫通，便足成大家，去不去上面幾層到也無關(guān)緊要?！?/br>
    文笙聽完老樂師這番勸告，滿心感激，深施了一禮，恭恭敬敬道：“多謝陳老指點，學(xué)生受益不淺?！?/br>
    文笙說的是真心話，初進應(yīng)天塔，就像是進到了一座寶庫，有這么多書在等著她一一抄回去學(xué)習(xí)，難免由迫切中升出一種急躁來。

    所幸這種情緒剛一冒頭，便被陳老先生今日一席話給打消了。

    “藏頭猱”笑道：“不必如此，這番話我對很多樂師都說過，肯聽的人少，大多數(shù)都是像烏大元師徒那樣，不知領(lǐng)情?！?/br>
    文笙也笑了，暗忖：“烏大元那樣的人，教出來的弟子必定也是一丘之貉，要叫他們理解陳老的一片苦心可太難了，尤其又是以這么特別的方式，不領(lǐng)情是肯定的。”

    由烏大元文笙又想到了即將到來的秋試，秋試是每年的八月中旬開始，八月底結(jié)束。這眼看著就要到六月份了，文笙他們參加團戰(zhàn)的人還未湊齊。

    鐘天政也很無奈，早由野心勃勃想取代譚四先生的隊伍拿南院團戰(zhàn)第一，變成了第一次只要能進宮榜就好，大不了來年再戰(zhàn)。

    可如今團戰(zhàn)對文笙的意義又不一樣，輸給誰，也不能輸給烏大元師徒啊。

    趁著陳老先生耐心指導(dǎo)她之際，文笙心念一動，請教道：“陳老，我們組了一只隊伍，想要參加秋試的團戰(zhàn)，現(xiàn)下還缺師徒二人，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不知您平時可曾留意到南院有哪位樂師深藏不露？”

    南院有名的樂師除了院長譚二先生，其他的要么有隊伍，要么已經(jīng)明確拒絕了鐘天政，剩下這些偶有高手，也是為人低調(diào)不喜爭斗，要從中找出合適的人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藏頭猱”守著這應(yīng)天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