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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進(jìn)城,交給了剛剛奪取城池的將領(lǐng)。 一路上諸葛純鈞努力從路兩邊被燒毀的宅子上看出此位胡人將領(lǐng)的脾性,奈何除了殘忍嗜殺四個大字,諸葛純鈞什么都看不出來。所有民宅都燒毀得十分嚴(yán)重,若宅子里有過人,那定然無幸。 新占領(lǐng)了甘州城的是個胡人大漢,身材高大魁梧,臉上是糾結(jié)成一團(tuán)的絡(luò)腮胡子,在諸葛純鈞眼里基本上就是一頭穿著衣服的狗熊。 狗熊經(jīng)歷一夜惡戰(zhàn),身上有七八處刀傷,剛剛用繃帶扎好,衣服也是草草披在繃帶外面,連衣襟都沒攏起來。他壯碩的胸肌在繃帶下若隱若現(xiàn),比諸葛純鈞這樣的平板身材胸大得多。諸葛純鈞被押著進(jìn)了狗熊的房間,看哪都覺得自己像個登徒子,只覺得眼神固定在地上最合適。 諸葛純鈞自認(rèn)為“禮貌”的非禮勿視,在狗熊眼里就是心虛不敢抬頭。狗熊cao著一口蹩腳的漢話兇巴巴地問道:“誰派你來?” 諸葛純鈞本來就瘦弱,被他一兇,整個人幾乎都縮進(jìn)了袍子里。她底氣十分不足地說道:“我想見見諸葛含光?!?/br> 狗熊顯然沒聽懂她在說什么,皺起眉頭:“豬哥什么?” 諸葛純鈞換了個說法,試探道:“之前有一支軍隊駐守玉門關(guān),將領(lǐng)是個女的。我想見那個女將軍?!?/br> 狗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玉門關(guān)的女將軍!你說的是我們的顓渠閼氏!你認(rèn)識她?” 諸葛純鈞聽到“顓渠閼氏”的時候又楞了一下,很艱難地接受了這個說法,盡量真誠地說:“我是她親弟弟。” 狗熊十分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三個來回:“顓渠閼氏一個女人,骨架都比你大一圈。你們怎么可能是一家人?你們中原人,為了刺殺她,已經(jīng)來了幾批了,我不信你的話?!?/br> 諸葛純鈞盡量低眉順目地說:“您不信我沒關(guān)系,只要給她帶個話,說她三弟來找她就可以了?!?/br> 狗熊很不贊同地“嘖”了一聲,但還是招了手下來,嘰里咕嚕說了一堆諸葛純鈞聽不懂的話,然后擺擺手:“街面上有房頂?shù)牡胤?,都被燒了,全城就我這有墻有頂。你要住在這等么?” 諸葛純鈞反問:“我能隨便選我在哪等么?” 狗熊頓了頓:“不能。你要是暄國的jian細(xì)呢?誰知道你來我這打聽什么?!?/br> 諸葛純鈞聳了聳肩:“只要你不介意。” 狗熊大概根本沒聽到諸葛純鈞最后一句話,叫了個人來看著她,自己去收拾城里的殘局了。 出乎諸葛純鈞意料,來看著她的是個漢人,一身大暄國的士兵裝束還沒來得及換。 沒骨頭一樣窩成一團(tuán)靠坐在墻角的諸葛純鈞于是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士兵看著年紀(jì)不大,很警惕地看了諸葛純鈞一眼,沒答話。 諸葛純鈞于是自說自話道:“將軍派你來看著我,不怕你和我一塊跑了?” 士兵白了她一眼:“誰要和你逃跑?!?/br> 諸葛純鈞鍥而不舍:“你是大暄國人吧?怎么就叛變了?” 士兵哼了一聲:“連定西將軍都變節(jié)了,我這樣的小角色,跟著誰不是混吃混喝?” 諸葛純鈞揚起一邊眉毛:“你看到城里的民宅都被燒成什么樣了么?一個你這樣的小角色變節(jié)當(dāng)然沒問題,但大家都變節(jié)了,誰來保護(hù)老百姓呢?” 士兵終于正眼看了諸葛純鈞一眼,眉頭微皺:“城里的火是守城的金將軍放的,跟巴勒圖將軍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諸葛純鈞不自覺地挺直了腰,身體前傾,靠近士兵:“金將軍燒自己城池里的民宅?金將軍現(xiàn)在人在哪?” 士兵終于正經(jīng)打開了話匣子:“金將軍當(dāng)然已經(jīng)吹燈拔蠟翹辮子了。大暄國對守將的規(guī)定是,如果要丟一座城,那一定不能給敵人留一針一線。所以每次有城池要失守,城里的民宅都會被燒個干凈。”這話說得平平板板,就好像在形容把田里的秸稈燒個干凈一樣。 諸葛純鈞睜大了眼睛:“還有這種事?那城里的百姓呢?” 士兵似乎覺得諸葛純鈞的驚訝很不可理喻,隨口回答:“稍微有點本事的早就拖家?guī)Э诘靥优芰?。留在城里的,都是些老弱病殘,燒死了也就燒死了?!?/br> 諸葛純鈞已經(jīng)出離了震驚和憤怒:“玉門關(guān)也是這樣嗎?” “有定西將軍在,當(dāng)然不一樣。但不是每個將軍都是定西將軍?!?/br> 諸葛純鈞頓了頓,問道:“那匈奴的單于對人民怎么樣?” 士兵搖搖頭:“我也沒見過。不過定西將軍投靠匈奴之后,我從來沒見過難民從玉門關(guān)逃來東南的。想來不是玉門關(guān)的日子不錯,就是封鎖極嚴(yán)。部隊里大家都有自己的猜測,我估計猜日子不錯的多一些,所以巴勒圖將軍打進(jìn)來的時候,暄國軍隊就像韭菜一樣被收割了。” 諸葛純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里對京城那位年邁昏憒的老皇帝又有了新的認(rèn)識。 第二十六章 油將盡 巴勒圖直到亥時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了房間。門口的士兵一看他來,很自覺地離開了。諸葛純鈞一整天沒吃沒喝沒活動,在墻角里團(tuán)成了一朵奄奄一息的蘑菇。 巴勒圖大概累得精疲力竭,完全沒想起來房間里還有外人。他三下兩下就脫光了衣服,開始檢查自己身上血跡斑斑的繃帶。 他脫衣服的動作太快了。諸葛純鈞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一種說出來有點尷尬的境地。她于是越發(fā)屏息凝神,努力把自己縮得更小。 怎么說巴勒圖也是個將軍,但是諸葛純鈞一點都看不出他有什么將軍的待遇。他嘴里叼著一卷繃帶,低著頭,熟臉地給自己拆繃帶換藥。直到他別扭地扭著身子檢查自己后背的傷口的時候,才猛然瞥見墻角里的黑影。他拆繃帶的手頓了頓,嘴里還叼著繃帶,聲音悶悶地問道:“吃了嗎?” 諸葛純鈞搖搖頭:“不用吃。給口水喝?!?/br> 巴勒圖揚起頭用眼神指了指桌子:“水囊在這。自己喝。” 諸葛純鈞勉強(qiáng)從墻角站起來,只覺得頭暈眼花。定神定了許久,才晃晃悠悠走向桌子。 桌子上有個動物皮革制成的水囊,看上去是巴勒圖的私人用品。諸葛純鈞有點不確定地拿起來,巴勒圖點點頭示意她喝。 諸葛純鈞一解開扎著的口子,一股羊膻味撲面而來。還沒來得及喝,她就轉(zhuǎn)開頭干嘔起來。 巴勒圖先是迷茫了一下,隨即馬上反應(yīng)過來:“你們中原人太嬌氣。不就是羊尿脬,有什么下不去嘴的?”邊說邊劈手奪過去,自己喝了一大口。 狗熊啃過的羊尿脬,諸葛純鈞覺得自己都快維持不住臉上的不嫌棄。她強(qiáng)笑著擺擺手:“你先喝。可能我還不渴?!?/br> 巴勒圖扎好水囊口,丟回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