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35
殘案收拾下去,太子往殿外看了看:“去聽信的人沒再回來,難道朝上還沒結(jié)束?” 雷元文捧著略有些吃撐的肚子:“是啊,怪得很,都中午了,難道那些大人們肚子不餓?” 三人暫且閑話起來,過了一陣,還是沒有信遞回來,周連營想了想,起身道:“這么等著不是個事,我去看看罷?!?/br> 太子略一猶豫,他實在也想知道前頭到底怎么了,就點頭:“那你去看一看就回來,要是還沒散,你別靠得太近。朝上人那么多,具體說了什么話,我們回頭肯定能打聽到?!?/br> “我省得。”周連營說著出門而去。 怕萬一和下朝的皇帝撞上,周連營出了東宮后,特地繞了點遠(yuǎn)路,從另一條路線去往奉天門。 他有腰牌,可以在外殿行走,但奉天門是朝議之地,在有朝時無關(guān)人等仍需退避。 周連營打一處宮道上出來,再拐兩個彎,他就能到奉天殿了,雖然不能接近,但有無散朝還是能張望著的。 便在這時,前面一處彎道上拐出一行幾十個人來,皆著官服,氣勢凌人。 周連營停下腳步,略一細(xì)觀,發(fā)現(xiàn)那些人似分了兩撥,一路前行一路吵嚷一路推推擠擠。他心中一動,因為發(fā)覺他們似乎是在往內(nèi)宮方向而去。 ——這么一大群外臣,肯定沒資格進內(nèi)宮的,他們想干什么? 他一個穿便服的年輕人,出現(xiàn)在此處也很打眼,那群官員里很快有人看見他了,跟著還有人叫出了他的名字:“周子晉!” 周連營循聲找準(zhǔn)了人,卻見叫他的是個四十歲左右學(xué)士模樣的人,穿一身青袍,胸前繡著鷺鷥圖樣。 這是翰林院的一位侍講,姓孔,曾給太子做過一段時間的講官,周連營那時還在伴讀,也一起聽過他的授課。便加快了腳步過去行禮。 孔侍講問他:“你進宮來看太子殿下?” 周連營剛答了一個“是”字,孔侍講便道:“正好,我們?nèi)缃褚獮樘恿?xí)政的事去請愿,我聽說你已經(jīng)補職當(dāng)差了,你要一起來嗎?” 東宮講官分兩種,一種出自詹士府里,這基本可以算是太子本身班底,另一種則是自朝中官員選拔,不定期不定人數(shù),主要是由著皇帝的心意,有時閣老這樣的重臣也會充任一段時間,這種當(dāng)然不能算是太子的人了。孔侍講就屬于后者,雖曾與太子有過師徒之份,但身上打的東宮烙印還沒有周連營這個太子伴讀深。 周連營心中電轉(zhuǎn),這是朝上還沒吵完,居然要追著皇帝繼續(xù)吵了?以他的想法,這舉動是太輕率不理智了,若是孔侍講獨自問他,他必要攔住勸解一二,但這么一大幫人,非但不能勸,他還不能縮——外人眼里,他的言行一定程度上能代表太子,太子心意未定,他不能替太子縮這個頭,就算要潑冷水,這盆冷水也該由太子本人來潑,他現(xiàn)在要退了,太子再想進就沒余地了。 這么些念頭在一念間轉(zhuǎn)完,他就答應(yīng)著加入了隊伍里,跟隨著眾人移動,然后才問了問前因。 因他應(yīng)得爽快,孔侍講十分寬慰,便說與他聽了,旁邊的官員跟著插了幾句嘴,周連營很快弄明白了,跟他想得差不多,只是添了些細(xì)節(jié)。 原來廷辯一直持續(xù)到了正午,群臣都是天沒亮就趕著來上朝的,到這個點個個肚子餓得咕咕叫,漸漸有人后繼無力,吵嚷聲小了一點下去,皇帝抓住這個時機,說了句“延后再議”,而后直接起身,草草退朝了。 皇帝都走了,本來事也就了了,太子派對于沒得到個準(zhǔn)話只是有些失望,但齊王派認(rèn)為這個局面是己方獲勝,不合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有格外沉不住氣的還去嘲諷了幾句太子派官員,結(jié)果把太子派重新撩撥毛了,上書的御史振臂一呼,煽動起一幫人就追著皇帝來了,堅持要今日事今日畢,必要討個說法。 這下齊王派傻了眼,慌忙要攔,太子派并不是每個都追了來,敢來的大部分都是年輕氣盛的青壯年,官職不高,卻有滿腔血勇,一幫人雖是文官,聚在一起也聚出了猛虎出柙的氣勢,哪里輕易能攔得?。?/br> 結(jié)果就變成了這樣,兩派人餓著肚子繼續(xù)掐。 不知皇帝走了多久,要是已經(jīng)進了內(nèi)宮就省事了,這幫人再熱血也追不進去。周連營默默想著,但天不從人愿,他剛剛聽完沒一刻,前方就出現(xiàn)了皇帝的儀仗。 太子派們精神大振,飛跑著上去攔在了御輦前方,七嘴八舌地向皇帝請命,齊王派也忙跟上去跳腳駁斥,烏泱泱一大群人,把皇帝前行的道路堵得死死的。 周連營混在人群里,并沒打算出頭,他要給太子留下足夠的進退空間。但他四遭的人皆著官服,獨有他一個便服,皇帝也餓著肚子哪,被攔著走不掉,氣極了要尋個人出氣,一眼就盯上他了,張口要罵,見了他的臉覺得又有兩分眼熟,到嘴邊的話停了停,往腦子里過了一圈,想起來:“你是周家的那個小兒子?” 皇帝開了口,眾人靜下來,被點名的周連營含混不下去了,只得在人群里跪下行禮:“回稟陛下,是末將?!?/br> 皇帝道:“平身,你近前來?!?/br> 周連營起來,從眾人略略分開讓出的一條道里上前,到御輦五步之外時停住。 雖然這一出來得突然,但他并不慌張,行動間自有世家子弟的從容鎮(zhèn)靜,兩派里的官員有的忙著掐架,不認(rèn)得他也沒顧得上問,到這時才想起向同僚打聽,得到低聲解答之后,人群里便響起了一陣低低的恍悟之聲。 ——死而復(fù)生的太子伴讀,這可媲美傳奇的故事在朝官員里就沒有哪個沒聽過的。 皇帝意味不明地打量了他一陣,目光又放遠(yuǎn)在群臣身上繞了一圈,聲音猛地森冷下來:“太子叫你煽動了他們來的?” 天子威嚴(yán)撲面壓下,周連營拱手,語聲平緩地道:“請陛下明察,末將并無此能,殿下更無此心。” 皇帝冷哼:“那你為什么跟他們混在一處?” “末將今日請見太子,出宮途中遇著各位大人,深受大人們的公心與熱血感染,所以加入了進來?!?/br> 他身后的太子派們都不由直了直身板——皇威之下,周連營一點沒有回避,這番言因果亮立場的話說得不但坦然,而且漂亮,追來的太子派們大多也都是年輕人,城府不深,聽了很覺面上有光。 皇帝聲音更冷上兩分:“所以,你雖未煽動,但還是要替太子搖旗吶喊——逼君犯上了?!” “臣等豈敢有此意?!敝苓B營躬身,“請命在于臣等,天命在于陛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