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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那是個什么攤子?叫人去趕走,這是他擺攤的地方嗎?看把路都堵了,一會女婿的馬車怎么進來。” 胡姨娘跟著就接話叫門房跑去趕人,門房為難道:“他天天都在那擺,也沒誰說過要攆,我這么去,人家不一定肯聽我的?!?/br> 胡姨娘啐他一口:“誰叫你和他商量去了?你就直接嚇唬他,他要不走,就喊人去掀了他的攤子,一個窮擺攤的,還敢和我們家挺腰子不成!” 那門房得了計,就徑自去了,不一刻果把那攤主嚇唬跑了。 賀老爺除了一個眼中釘,又繼續(xù)琢磨起別的來,胡姨娘跟在旁邊滿嘴答應(yīng),再沒一個“不”字。 賀太太先還沒什么,被這么一路挑下來,心里就有了氣——這屋里屋外都是她cao持的,昨兒也問了賀老爺?shù)囊庖?,他?dāng)時裝樣不說,現(xiàn)在這馬上人要來了,倒折騰起來。因此她索性不開腔了,由著胡姨娘出頭捧他的臭腳去。 日頭漸漸高起,賀老爺終于消停了,踱回正廳里坐著。 胡姨娘得了空,忙去房里把還在試戴著新首飾的雪娘拉了來,在廳里占了個位置。 賀老爺捧著茶,半天不喝,脖子只是伸得老長往外望。一時又問坐在旁邊椅上的賀太太:“路口留了人沒?該叫個人在那里望著?!?/br> 這又是一個賀太太沒想到的,實在也不怪她,她先還怕準(zhǔn)備得太隆重了不合賀老爺?shù)囊饽?,誰知道這位老爺先前擺的那個架勢,門都不叫人進,真到臨門卻殷勤成這個樣兒呢?這哪是迎女婿,迎上官檢閱也就這個規(guī)格了。 只好忍了氣吩咐身邊的丫頭:“你去,叫老張頭在路口看著。” 丫頭邁步出去了,很快又回來,卻是跑著回來的:“老爺,太太,姑爺和姑奶奶的車馬已經(jīng)到門口了!” 賀老爺騰地站起身來,往外走了兩步,反應(yīng)過來不對,坐了回去,拂了拂兩邊衣袖,擺出個正襟危坐的架勢來。 這回的等待沒有多久,卻格外熬人,賀老爺險險又要把脖子等長了的時候,終于見著他的女兒女婿聯(lián)袂自中間那條灑掃得干干凈凈的石板路上來了。 人漸漸近了,進了門,看清楚霜娘的第一眼,雪娘就不自覺狠狠咬住了下唇。 第73章 這三年里,為著自家婚事,雪娘見這個大姐的次數(shù)并不算少,但她每回都是跟著胡姨娘主動上的門。對于霜娘來說,見這兩個人她既不需出迎,也不用領(lǐng)著到安氏那里走個過場,整個見面過程都只在自己的院子里,她就沒刻意換過妝束,一貫都是家常打扮。 胡姨娘年歲長些,多少能看出霜娘服雖不華,氣度儼然已改。雪娘卻沒這份閱歷和眼力,年輕少女愛俏,看人只敬衣衫,霜娘發(fā)上的釵環(huán)比她少得多得多,她就以為霜娘寒酸,雖然嫁進高門,日子并沒過得比她好。借這番比較,很能平息心中的羨妒。 但霜娘此番是回門,自然不會和在家時一樣只圖省事,她穿了一身新做的襖裙,碧色斜襟薄緞襖,滾繡蘭紋素綾裙,梳著雙鬟髻,插戴了四五樣銀器,耳中珠光隨走動搖曳,脖間掛著珍珠項圈,一眼看去不及分辨出各是什么花樣,只覺滿眼清光耀燦。 按說因著身上還有孝,霜娘周身都是冷色系,不算華麗,但不知怎么的,雪娘低頭看看自己的海棠紅衫子,又忍不住摸了摸頭上,那插的一排金簪都沒帶給她底氣,就是覺得霜娘看上去比她貴氣。 連盯了霜娘好幾眼,只覺得她整個人都與印象里的不同,把心都盯出醋汁子來了,才想起看她旁邊的人。 這一看,她醋得更加一層,卻又添了喜——醋的是大姐哪里來這等氣死人的好運道,配這么個風(fēng)華正茂的俊朗青年,喜的是她可算找著模板了,就照著這個等級的樣貌,家世降低一點都行,給她尋一個,她再沒別的要求。 她這里遐想,目光就一直停在周連營身上沒有收回來,跟著他見禮,落座,大喇喇得除了沉醉在侯門公子折腰下拜的滿足感里的賀老爺之外,其余人都覺察出了。 胡姨娘站在雪娘身后,眼看眾人的眼光都跟著過來,裝不下去沒事發(fā)生,只好伸手掐了她胳膊一把,才把她掐醒過神來。 “這孩子,”胡姨娘訕訕向霜娘笑道,“沒見過她姐夫,好奇心重,一時就多看了兩眼?!?/br> 賀太太心里原就存著氣,又見這一出,硬邦邦地道:“這回看清楚了,下回就不要再看了?!?/br> 雪娘見她口氣不好,很是莫名其妙——她一邊看人一邊想事情,沒感覺自己有看了那么長時間,也就不覺得自己的舉止有什么失當(dāng)之處。這時被說,她打小被寵壞了的,也不太把這個沒長她幾歲的繼母放在眼里,張口就道:“太太干嘛沖我發(fā)火,我又沒看你,哪里礙著你了?!?/br> 賀太太被噎得氣白了臉,她先礙著場合,說雪娘還是留了余地的,誰知雪娘卻不給她留。她忍不住了,憤向胡姨娘道:“你也不知道管管二丫頭,她才那眼神,是沒見過姐夫?我看是沒見過男人——哪家十六七的大姑娘這么盯著人看個沒完!” 霜娘握著帕子,不禁抬手掩到唇邊咳嗽了一聲??磥碣R家內(nèi)部矛盾不小,當(dāng)著客人的面就內(nèi)杠上了。側(cè)頭往旁邊的周連營看去,他四平八穩(wěn)地坐著,作為當(dāng)事人,比她掌得住多了,連唇角都沒翹一翹,一派君子之風(fēng)。 胡姨娘當(dāng)即紅了臉:“太太說什么呢,我這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斷沒有那些烏七八糟的心思。她是任性了些,對太太不恭敬,太太要教導(dǎo)她我不攔著,可當(dāng)著姑爺姑奶奶的面,怎么能這么說?!?/br> 不等賀太太反駁,又緊跟著望向霜娘:“大姑奶奶知道,你這meimei就是個孩子心性,說話有時有口無心的,可再沒有壞心眼,該懂的禮數(shù)也都懂?!?/br> 霜娘微微一笑:“別的我不知道,可姨娘既然在這里,那禮數(shù)不禮數(shù)的,也就不必說起了?!?/br> 胡姨娘愣了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她的意思?;亻T這種場合,本不該有她的參與,她出現(xiàn)在正廳里就已經(jīng)是逾禮了。若再講究點,連雪娘見一面后都該下去了,沒有一直坐在這里的道理。 她面上更紅,賀太太卻是出了一口氣,就要順著叫她下去,道:“你——” “行了,”賀老爺沉著臉打斷了她,道,“都鬧什么,不看看這是什么時候!當(dāng)著女婿的面,沒個消停地爭你們那點小事,也不怕叫女婿看了笑話?!?/br> 他其實早想說話,只是先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后頭諸人一句連一句,他沒找著話縫,當(dāng)著新女婿的面,又想有個體面,不好高聲嚷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