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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說要娶她,若說沒真心倒也不是,可若說有真心卻也不過是合適二字。黃大姐大字不識,阿奇其實心里還是覺得有些不足的。 阿奇看了看黃大姐,黃大姐大眼睛一轉(zhuǎn),又瞪他一眼,模樣倒有幾分嬌嗔:“怎么,我說錯了?” 阿奇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紅了臉,第一次結(jié)巴起來:“沒,沒錯!對,太對了……?!?/br> 黃大姐見他緊緊張張的模樣,不由好笑,笑吟吟地道:“你也去休息一下吧,我要去添柴煮飯了?!闭f著身子一扭,大大方方地走了。 阿奇的臉更紅了,看著黃大姐的背影,身材有些高挑,肩平腰細,走起路來沒有弱柳扶風之態(tài),卻勝在端方自然。 福禍相依,嫁進高門,人人都只看到福,瞧不見禍;嫁進貧家,人人都只看到禍,瞧不見福。究其原因,不過是富貴迷人眼罷了。 阿奇自幼失了雙親,也算是嘗盡了人情冷暖,若不是叔公照顧自己,只怕也活不到這么大。 如今年紀漸長,叔公也有托人給他相看,只是人人一聽周家,都以為是周侍郎一支,千好萬好。到得知是他們這一支,還是個自幼雙親皆喪的,便立刻推三阻四。 所以阿奇出門,除非必要,都不愿意提自己姓周,大名周文奇,心里存了不肯沾光的志氣。萬沒有想到黃大姐卻沒生了一雙富貴眼,阿奇心里不由感慨萬千。 阿奇說起周家時,其實還隱去了一些情況。這周四郎既是嫡出,長得又好,更是這一輩讀書最出色的,十四歲就中了秀才。反而周四郎的大哥,雖然比周四郎大了足足八歲,卻在去年才中了秀才,勉強維持了臉面。說周四郎是周家下一代的希望也不為過。 這樣的一個人物,周家又怎么能讓他娶個農(nóng)家女?看看周侍郎的岳父,那是天子近臣,周侍郎有今日,岳家出力不少。阿奇這樣想著,心里打定了主意,要借著采藥這個借口,在黃家住上幾日,必定要讓黃家接受自己做這個女婿。 第16章 下跪 阿奇住進了黃家,人勤快不說,醫(yī)術(shù)也好。到晚間吃飯的時候,黃大嫂和黃二哥都能出屋了,便到了堂屋一起吃飯。 阿奇瞧了黃大姐一眼,想讓她知道自己的醫(yī)術(shù)有多好,特意問道:“大嫂子的傷可好些了?” 黃大嫂木著臉:“好是好一些了。但我聽人家說傷口結(jié)疤結(jié)得太快,以后會留疤?!?/br> 阿奇有些尷尬,見黃大姐低頭吃飯,好像沒有聽見一樣。解釋道:“那是吃魚,傷口收得太快,我的藥不會?!?/br> 黃大嫂接著說:"你才多大年紀?本來說好,曬完莊稼,我可以帶著小棍子回娘家的,我娘家那邊有個老郎中,我想早些回去,請他給瞧一瞧?!?/br> 阿奇的臉“騰”就紅了。黃大哥的臉卻是黑了:“留疤又怎么樣?鄉(xiāng)下婆子,又不是什么貴夫人,誰身上沒點疤?你那么精貴給誰看?!” 黃大嫂本來就是想回娘家告狀才想趁著傷疤看著還嚇人回去的,聽見黃大哥這么說,雙手一抹眼淚,哭道:“黃大郎,你打得我渾身都是傷!還有臉說風涼話!在你眼里,我就是那地上的泥,我明兒就回娘家!” 阿奇的臉白了。本來想要在黃大姐面前表功的,結(jié)果倒讓黃大哥和黃大嫂吵了起來。 黃老爹也很生氣,看了黃大嬸一眼。黃大嬸立刻罵道:“吃頓飯都不讓人安生。你要回就回吧!老大,明天一早就送她回去,小棍子留下,跟他二嬸子。” 安氏聞言立刻低了頭,一張俏臉皺得能擰出苦水來。她愛花愛朵愛漂亮,小棍子正是犯渾潑皮的年紀,又是目前黃家唯一的孫子,金貴得不行。她只帶了小棍子幾日,她已經(jīng)苦不堪言,瘦了一圈。但也知道這個時候,尤其是還有外人在場,自己絕對不能頂撞黃大嬸。 黃大嫂一聽,放聲大哭:“小棍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rou??!就是你家的孫子,也是我爹娘外孫子!明明說好秋后可以帶他回去住幾天的!黃老大,你還是不是個男人,說過話還算不算數(shù)!” 黃老爹和黃大嬸看見有阿奇這個外人在場,黃大嫂就這樣不管不顧地撒潑,自己都恨不能上去打她幾個耳光了!黃大姐猛地站起身來:“阿奇,你跟我出來!”說完也不管阿奇是不是還在發(fā)呆,扯了他就往外跑。 黃大姐拉了阿奇一路走,阿奇一聲不敢吭地跟著。 黃大姐對北山特別熟悉,南山有河,北山卻都是旱地,也不知道黃大姐怎么拐的,兩人竟到了一個朝西的小山包上。背后是密密的樹林,前面是一覽無余的群山,居然還有一塊大青石。黃大姐往大青石上一坐,也不出聲。阿奇悄悄地在旁邊找了一小塊平整的草地也坐了。 兩人就看著西面群山上一輪太陽,就在群山之上,將整片天空都映得橙紅,只有那正中間圓圓的光暈,照著山頭的林木怪石,成了一幅剪影。周圍的群山明明是暮色漸起,看著卻像霧氣環(huán)繞的早晨。 黃大姐指一指夕陽:“阿奇,你看好不好看?” 阿奇也被這風景給震撼了,隨口吟道:“萬壑有聲含晚籟,數(shù)峰無語立斜陽?!?/br> 黃大姐驚道:“阿奇,你會寫詩?” 阿奇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亂糟糟的頭發(fā):“不是我寫的,我只是會背?!?/br> 黃大姐從懷中取出一只拇指長的小木梳子,遞給阿奇:“你沒有梳子嗎?每次見到你,你的頭發(fā)都亂糟糟的?!?/br> 阿奇驚訝道:“你隨身還帶著梳子?” 黃大姐笑道:“我常到處野跑,回家前悄悄地把頭發(fā)梳好,我娘就不罵人啦。” 一回頭:“哎呀,太陽只剩半個了!” 阿奇手里緊緊握了那柄梳子,和黃大姐一起無聲地看著夕陽漸漸沒下群山,一輪半透明的素月升上山頭,心中涌動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感,一句詩驀然地涌上心頭:“回首夕陽紅盡處,應是長安。” 阿奇那一刻做了一個改變一生的重大決定。黃大姐并不是只有嫁給周四郎才是一品夫人的貴命,自己也是周家人,鳳冠霞帔,他也能掙。 黃大姐站起身來:“天晚了,你趕緊梳梳頭,我們就走吧?!?/br> 阿奇把梳子遞給黃大姐:“你教我。” 黃大姐笑道:“不知道你還是個會賴皮的?!鄙焓志桶寻⑵娴念^巾扯了下來,飛快地通了頭發(fā),幾下就給梳好了。一邊收了梳子一邊道:“我大哥給我的。那么好的大哥,不知道為什么我大嫂就是跟他過不到一起去!” 阿奇有些不舍地跟在黃大姐身后朝山下走去。走到一半,黃大姐突然停住了腳步:“阿奇,對不起,我們家現(xiàn)在這樣,你能不能……” 阿奇會意,心中止不住有些失落,但是也知道確實不宜在再留在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