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身上。

    王嫣然察覺到他灼人的視線，身子一陣輕顫，手指揪著軟帕，骨節(jié)發(fā)白。

    林湛扶著青柳下車，看她走進亭內(nèi)，自己留在外頭和虎頭講話。

    “這就回去了？不多留幾天？”

    虎頭搖搖頭，露著兩顆虎牙笑道:“得快點回去，等我媳婦兒懷上孩子，就不好趕路了。”

    說得好像他媳婦兒明天就能懷上似的。

    不過，林湛從他話里聽出端倪。

    “你們兩個圓房了？”

    虎頭摸摸頭，好像有點不好意思，“嘿嘿……要抓緊時間。”

    林湛有點佩服他的厚臉皮了，“你們倆還沒拜堂吧？”

    虎頭道:“拜了，在岳母墳前拜的，等回去了，在我爹娘墳頭再拜一次。”

    林湛對他就無話可說了。這個師弟，比他穩(wěn)準狠，就算明天他就說他媳婦兒懷上了，也沒什么驚奇的。

    不過，想到出門前媳婦兒的吩咐，林湛還是道:“悠著點，別欺負得太過了，人家之前好歹是個大家小姐，既然跟了你，就把你那土匪似的作風收一收，別把人嚇狠了?！?/br>
    虎頭鄭重道:“師兄放心，我不會讓她跑了的?！?/br>
    林湛翻了個白眼，誰關心你媳婦兒跑不跑，老子是擔心我媳婦兒找我麻煩。

    而且，他那些話的重點是這個嗎？明明是讓你對人好點，不是讓你把人看著關起來好不好？！

    ……算了，他這師弟一直這么奇葩。明明當年剛上山的時候，是個表里如一的正直少年，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成這德性了。

    長亭內(nèi)，青柳拉著王嫣然左看右看，嘆了口氣道:“怎么又瘦了？”

    王嫣然聞見她身上的暖香，眼里已經(jīng)噙了一抹淚，咬著牙強自忍下了，揭開面紗笑道:“jiejie不知，meimei苦夏呢，每年夏天都要瘦幾斤，等秋冬就又長回來了?！?/br>
    青柳仔細看她的面色，見臉頰上確實挺紅潤，稍稍安了心，“你家里的事，我聽說了，這就都處理好了么？”

    王嫣然點了點頭，想起那人報復的手段，呼吸一亂，面上又蒼白幾分，只是臉上被她細細地涂了胭脂，外表上看不出端倪。

    青柳又道:“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要隨虎頭師弟回他師門嗎？”

    王嫣然心頭有些茫然，這些年心心念念的仇已經(jīng)報了，她知道是該她兌現(xiàn)報酬的時候，可是……她怕。

    見識過那人令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后，她心里就怕極了他。

    雖說他那么做，是為了替她報仇，可是她親眼見到，那人做這一切的時候，憨厚老實的臉上，是帶著笑的。

    血珠子就那樣濺在他彎起的嘴角上，他仿佛是地府里來索命的惡鬼。偏偏這惡鬼長了一副欺騙人的面孔，這便更讓人覺得可怕。

    而且……事后他還半強迫地讓她在娘墳前與他拜堂，甚至在墳山下的破廟里就占有了她……

    王嫣然突然顫了一下，緊緊咬住下唇。

    青柳擔憂地伸手探她的額頭，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王嫣然拉住她的手，小心翼翼握在手中，仿佛握著一根救命稻草，“jiejie，我——”

    她想讓青柳幫幫她，她后悔了，后悔當初拿自己做報酬。

    可她到底沒說出口，因為她意識到，已經(jīng)晚了。

    現(xiàn)在世上已經(jīng)沒有了王家二姑娘，沒有了王嫣然，就算她能擺脫他，孤零零的一個女子，又能去哪里？

    而且她不能再麻煩jiejie了，本來就非親非故的兩個人，自己厚著臉皮喊她一聲jiejie，平白得了她這么多幫助，連多年的仇都因此報了，如今，怎么還能再讓她cao心？

    她目光閃了閃，搖頭笑道:“沒生病，meimei身體好著呢，只是想到馬上要和jiejie分開了，心里有點不舍。”

    青柳道:“唉，其實我們也快回去了?！?/br>
    王嫣然忙問:“jiejie要去哪里？”

    “該回家了，我們這次來省城，是隨婆婆來拜見外祖母的，等過了中陽節(jié)，就要回去了?！?/br>
    “要走了啊……”王嫣然喃喃道，她走了，天大地大，以后要去哪里尋她？

    可轉(zhuǎn)念一想，自己比她更早就離開了，以后恐怕也不能再回來，此后天高云闊，她便如一縷浮萍，一朵柳絮，隨風吹到哪兒，隨水漂到哪兒，她自己也不知道。

    忽然便覺得疲憊，這世上，疼她的人早已去了，憐惜她的也將要離開。如今她仇也報了，怨也解了，何不就此放開，同她們一塊離去？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便如野草瘋長，飛快地占據(jù)她全部心神。好似渾身每一個毛發(fā)都在勸她，去吧、去吧，去找大姐和娘親，去和他們團聚，到了她們身邊，世間所有的苦難就都沒了。

    她想得入了迷。

    青柳見她又愣住不動，拉著她的手晃了晃，道:“怎么出神了？你別舍不得，你現(xiàn)在先跟虎頭師弟去師門。我相公說了，等我明年孩子生下來，他也要帶著孩子去拜見師父，到時候咱們就又能見面了?！?/br>
    這話如一柄鋒利的鐮刀，飛快地收割著王嫣然心中瘋長的野草，將她的神智又拉了回來。

    她抓住青柳的手，力氣大得另她發(fā)疼。

    青柳沒說話，只是安撫地拍了拍她。

    王嫣然迫切道:“jiejie，你說我們以后還能見面，是真的么？”

    青柳道:“當然是真的，你先去師門等我們，明年我就去找你，興許到時候你的孩子也生了呢，正好兩個娃娃做個伴?！?/br>
    王嫣然只聽了前半句，后面的話全被她擋在耳外。

    她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等抬起來時，面上又如往常一樣，笑靨如花，“好，我等著jiejie?！?/br>
    兩人說了許多話，分開時仍舊依依不舍。

    林湛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上前分開兩人拉在一起的手，將青柳的手握在自己掌中，來回搓了幾遍。

    “媳婦兒，咱們回去吧，再過一會兒天就黑了?！?/br>
    青柳無奈地看了眼頭上高照的太陽，這人，睜眼說瞎話呢。不過確實該分開了，不然天黑前，虎頭他們或許趕不到下一個落腳點。

    她又看了看王嫣然，眼里也有了幾分不舍，輕聲笑道:“去吧，路上小心些?！?/br>
    王嫣然點了點頭，率先出了亭子，往馬車走去。

    虎頭跳下車，要將她抱上去。

    她微微一頓，沒有掙扎，僵著身子讓他抱進去。

    虎頭轉(zhuǎn)身出來，沖林湛青柳兩人擺擺手，一甩韁繩，馬車飛馳而去。

    青柳徐徐嘆了口氣，感覺好像真的嫁了一個meimei一樣，心頭有些惆悵。

    她道:“你跟師弟交代了沒有？”

    林湛道:“都說了?！?/br>
    他連師父那里有藥，讓他回去后偷一點給他媳婦兒用的事都說了。這可是他親身琢磨出來的寶貴經(jīng)驗哩。

    青柳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