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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侍下穿戴起來, 預(yù)備進宮。 他本來真已倒下了, 但方寒霄啞疾痊愈給了他重新支撐起來的力量, 方伯爺之死又是自作自受的成分居多,他心痛也生氣, 這生氣又令他多了點精神。 洪夫人原在忙碌,聽說了這件事, 慌了, 忙趕來阻攔:“老太爺, 伯爺去得這么慘,就算他生前做過點什么糊涂事,可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了,您在皇上面前,可不能——” 她怕方老伯爺?shù)接叭冻鰜?,那爵位肯定完了?/br> 方老伯爺冷冷瞪她一眼,喝道:“我怎么說話,還要你多嘴!” 這要是個兒孫輩,方老伯爺早拉倒捶一頓了,是兒媳婦,方老伯爺不跟女人動手,只得把氣憋著。 在害方寒霄這件事上,洪夫人很顯然并不無辜,方老伯爺也是還沒想好怎么處置她,方伯爺?shù)膯适掠中枰薱ao持,案子也沒清白,才暫時仍容了她。 喝走洪夫人后,方老伯爺在方寒霄的陪同下進宮——他雖能支撐,可跟之前比還是差遠了,出門得要個親人隨侍著才行。 方寒霄未經(jīng)傳召,也沒官職,不好跟到宮禁里面去,就在宮門外等著。 他沒事做,在馬車上太悶,就下來,倚靠到馬車旁,吹著暖風,遙望著時不時在宮門口進出的人們解悶。 不知望了多少時候,一個穿青貼里的內(nèi)侍遙遙地目光跟他對上,愣了一下,跟著就忙走了過來。 “大公子!”這內(nèi)侍正是曾與方寒霄有過兩面之緣的小福子,滿面是笑地開口打招呼。 方寒霄認出他,也微笑了一下,跟他點點頭。 小福子一眼見到他身上的素服,猶豫了一下,問道:“聽說大公子近來家中出了事?” 方寒霄又點頭。 小福子嘆了口氣:“唉——”他欲言又止,目光閃爍道,“總算大公子吉人天相,沒事就好了?!?/br> 聽話音,他也是聽說了方伯爺怎么把自己坑死的,只是跟方寒霄交情不到那么好,不好明說。 不過不要緊的話倒是可以隨意說一下,他就又問道:“大公子在這里,可是等老伯爺嗎?” 方寒霄微微揚眉,再度點頭。 小福子做內(nèi)侍的,眼色很好,看出來他的疑問,跟著解釋道:“皇爺要召老伯爺,我正好在御前當差,聽見了,只不知具體什么時辰——說起來,這事還是吳爺爺提醒的皇爺?!?/br> ——從鳳陽調(diào)回來的那個吳太監(jiān)? 方寒霄目光微凝,太監(jiān)這個群體,有個很顯著的特征,無利不起早,小福子年紀還小,為人稚嫩些,行事還有些隨心不講究的時候,到吳太監(jiān)這種層級,不可能做沒有意義的事。 方家和這個多年前就被貶出去的太監(jiān)從沒有過任何來往,好端端的,他為什么慫恿皇帝見一見方老伯爺? 這個問題不是比劃得清楚的,方寒霄拉了小福子,叫他上了馬車,然后拿筆寫了問他。 小福子跟吳太監(jiān)時候不長,加上在他身邊過的日子比跟原來師傅的時候差遠了,沒多少忠心替他瞞著,就老實道:“沒什么,就是順天府尹上奏章稟報方伯爺案子的時候,皇爺很意外,吳爺爺在旁,就說老伯爺這個年紀喪子,一定很傷心,可憐得很,皇爺若有空閑,不妨召見一下,老伯爺心里也安慰些?;薁斅犃擞X得有理,就同意了?!?/br> 話倒是沒錯——可是,吳太監(jiān)憑什么說呢? 若是想給方家賣好,打個交情,那來傳話的那個內(nèi)侍就該點出來了,吳太監(jiān)頂替的是原張?zhí)O(jiān)的位置,皇帝不會親自指任誰傳話這種小事,這個人選,多半是吳太監(jiān)吩咐過來的,也就是說,是他的人。 可是那內(nèi)侍什么也沒說。 若不是碰巧在宮門外碰見了小福子,他可能一直都不會知道里面有吳太監(jiān)摻了一腳,他總不可能是行善不欲人知罷。 方寒霄往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來一個荷包,他也不管里面裝的什么,自然地就塞給小福子。 小福子原是順口一句,也不是什么要緊的話,不想還能得著打賞,他到吳太監(jiān)手底下不討好,位分眼瞧著就下來了,得賞的時候也不多了——比如今日吳太監(jiān)叫人去方家傳圣命這樣的美差就沒叫他,因此他又覺得受之有愧,又有點舍不得不收,手要伸不伸,笑著:“這個——” 方寒霄一笑,直接塞他手里。 小福子也就順水推舟地收下來了,陪著笑又感嘆著:“只有大公子為人好,還把我當回事?!?/br> 他不好在車上久留,作個揖,就告辭下去,往宮門里去了。 方寒霄沉思著,在車上又等了好一刻,直到車夫叫他:“大爺,老太爺出來了。” 方寒霄便跳下去,快步往前走,攙扶住了被內(nèi)侍送出來的方老伯爺。 祖孫上了車,車輪吱呀吱呀,重新往家走。 方老伯爺去的時候不算很長,但除了在宮道上行走的一點時間,基本都在面圣,他這樣的老臣,皇帝挺給面子,聽說他到了,直接把正儀事的別的大臣擱在一邊,先叫他進去說話了,一會兒也沒叫他等。 “皇上還記得我這把老骨頭?!狈嚼喜疇敱换实蹨匮該嵛苛艘魂?,出來精神又好了些,向著方寒霄露出一點笑意,“還提了提我年輕時的那些功績,其實都是多年前的事了,難為皇上還記得?!?/br> 方寒霄凝神聽著。 “又叫我節(jié)哀順變,不要太為兒子傷心了,唉,總還有兩個孫兒,看在孫兒的份上,我也該保重些身體。” 方老伯爺又說道,方寒霄點頭,聽上去都是很正常的話。 “再有你二叔的事,皇上也說了,會讓順天府加緊督辦?!狈嚼喜疇斪詈蟮馈?/br> 方寒霄又寫著問了一下,確定再沒有別的,也就是說,這是一次看上去真的正常無比的面君,唯一的意外—— 方寒霄寫:祖父,您面君時,有一個姓吳的太監(jiān)在嗎? 方老伯爺回想了一下,他一年多都深居淺出,對外面的消息不那么靈通了,不過他倒正好知道:“御案旁邊立著一個眼生的太監(jiān),我告退的時候,聽見皇上吩咐了他一句——‘吳準,去把蘇閣老叫來’,是不是你說的這個人?” 方寒霄慢慢點頭,他不知道吳太監(jiān)全名,但應(yīng)該就是。 “這個太監(jiān)看了我好些眼,”方老伯爺?shù)?,“我眼神雖有些昏花了,不大認得準他,但他總是看我,我也有點記得,所以你一問,我記起來了。霄兒,你問他做什么?” 從聽見小福子的話開始方寒霄心中就有種奇怪的感覺,如今這種感覺更濃了,他一邊想,一邊把小福子的話寫在了紙上。 方老伯爺看過,吃了一驚:“什么?是他在皇上跟前進的言?” 大概吳太監(jiān)是全然沒有想到他慫恿的那句話,會被小福子傳出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