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從前，她說不定比方慧還高興，可現(xiàn)在真沒有什么游玩的心情，曾經(jīng)那么吸引她的外面的世界，都變得有一點(diǎn)索然。

    方慧不放棄，跟她撒嬌：“大嫂，去嘛，一年就這幾天最好玩了?！?/br>
    瑩月摸摸她包包頭上的紅絹花：“你喜歡就去吧，多帶些人，燈會(huì)上人多，千萬不要亂跑?！?/br>
    方慧睜大了眼：“大嫂，你難道叫我一個(gè)人去？那多沒意思！我聽見二堂嫂那里都收拾起來了，她們也要去呢。”

    瑩月有心叫她可以跟薛珍兒一起去，但又知道方慧對二房絕無好感，恐怕寧可在家呆著也不會(huì)想跟她們一道出去，她就有點(diǎn)為難。

    方慧看出她松動(dòng)了，忙再接再厲地賴著她糾纏一會(huì)兒，瑩月?lián)尾蛔×耍骸啊冒桑覀內(nèi)柪咸珷敹嘁┤?。?/br>
    “好！”

    方慧開心起來，又催著瑩月趕快梳妝打扮，她小身子趴到妝臺(tái)旁邊，還給瑩月安排首飾戴，嘰嘰喳喳的，把整間屋子的氣氛都炒熱了。

    到要出門的時(shí)候，瑩月的心情倒也松快了，既然打算好了要出去玩，還哭喪著臉，那不如不要去。她就牽著方慧的手，說說笑笑地往靜德院走。

    方老伯爺很大方，笑呵呵地：“去吧，一年到頭，難得幾天這樣的好日子。”

    他知道元宵燈會(huì)與平常出門不同，人山燈海，尤其容易出岔子，所以不等瑩月和他稟報(bào)，自動(dòng)給增派了好幾個(gè)下人，又囑咐她們注意安全，不要往偏僻地方去。

    “祖父放心，我都知道了?！?/br>
    “老太爺放心?！?/br>
    從靜德院里告退出來，出行的隊(duì)伍又壯大了點(diǎn)，瑩月牽著方慧走在當(dāng)中，一出院門，方寒霄正從外面匆匆進(jìn)來，兩邊走了個(gè)對臉。

    方慧眼睛一亮，道：“大哥，我們?nèi)タ礋?，你去不去？?/br>
    她再別扭的心過了這么久也別不住了，雖然和方寒霄年紀(jì)差得太遠(yuǎn)，跟他變不成多好，但也不像去年那樣總要刺他兩句了，一般說話沒什么問題。

    這時(shí)候邀他，她也有自己的心思，上次出門去買年貨被一個(gè)什么郡王找茬的事她還記著，當(dāng)時(shí)她們這邊沒有撐腰的，只好忍氣吞聲，這次最好有一個(gè)。

    下人帶得再多，畢竟和男主人不一樣。

    方寒霄停住，愣了愣。

    瑩月看了他一眼，旋即把目光別開。

    他不想去，她看出來了。

    她拉一拉方慧的手：“我們走吧?！?/br>
    方慧嘟著嘴，被她拉著走了。

    但過一會(huì)，瑩月覺著旁邊好似多了一道存在感，將她和方慧護(hù)擁在中間的下人們自動(dòng)閃開了一點(diǎn)，讓一個(gè)人走到了她旁邊。

    手上一熱，一只溫?zé)嵝揲L的手掌伸過來將她牽住，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她掙動(dòng)了一下，想把他甩開。

    甩不開。

    他好似沒使多大力氣，沒將她弄痛，卻牢牢地包裹住她。

    她另一邊就是方慧，方慧發(fā)現(xiàn)方寒霄跟了上來，很高興：“一起看燈啦?！?/br>
    她還樂得晃了晃瑩月的手。

    這么多親人一起出門，對她是蠻稀罕的。

    瑩月不想被她發(fā)現(xiàn)跟方寒霄間的冷戰(zhàn)，壞她的興致，只好放棄了掙扎——他的手又大又暖，她才出門，還不冷，但他的手掌仍比她要熱一點(diǎn)，這樣的天氣，握著很舒服。

    就當(dāng)她是帶了一個(gè)手爐好了。瑩月有點(diǎn)別扭地想。

    方寒霄面上不動(dòng)聲色，感覺到她消停下來，心里大大松了口氣。

    一行人沒有坐車，直接徐步往外走。

    才出府門就熱鬧起來。

    倒不是門前就有燈市，而是連同平江伯府在內(nèi)，這條街上的勛爵人家都點(diǎn)得燈火通明，天還未黑，門前都已彩燈高照起來，還有淘氣的小子跑出來，放零散的小爆竹玩，點(diǎn)了火就捂著耳朵哈哈大笑著跑開。

    京城最盛大的一處燈市離皇宮不遠(yuǎn)，登上午門城樓就可以看見，往年宮里的天子娘娘們有興致，也曾登樓與民同樂。

    今年是沒有，官員們領(lǐng)了宴就早早出來，各自回家過節(jié)，倒也不是件壞事。

    走到燈市的時(shí)候，圓月剛剛上了柳梢頭。

    一條長街花燈如晝，游人絡(luò)繹不絕，已然十分繁華。

    瑩月因此緊緊握住方慧的手，唯恐她人小被擠失散了。

    方慧十分投入，才入燈市就看中了一盞做成鯉魚形狀的絹燈，指著道：“大哥，那盞燈好看，我想要?！?/br>
    方寒霄就摸出荷包來付錢。

    付完錢，他試探著捏了一下瑩月的手，想叫她也挑一盞。

    瑩月待不理他，被方慧仰起頭來看著，只好道：“——我不要，我沒有喜歡的?！?/br>
    “那再逛逛！”方慧興致勃勃地，一手牽回她，一手親自提著自己才得的鯉魚絹燈，順著人群往前走。

    瑩月心不在焉地被她拉著——出都出來了，她不是真的那么掃興，對燈沒有興趣，而是她發(fā)現(xiàn)，好像是方寒霄的心思不在花燈上。

    他陪著她們，可眼神總在往遠(yuǎn)處掃，沒怎么看花燈，好似在尋找什么。

    瑩月的疑心病忍不住又要生出來了。

    他并不想陪她吧。出門的時(shí)候，都是由方慧叫的，如果他們不是在靜德院門前遇上，他應(yīng)該根本沒有逛燈會(huì)的心思。

    瑩月知道自己這樣的心思十分不好，她變得小雞肚腸，計(jì)較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明明想好了與他兩不相干，可是他有一點(diǎn)表現(xiàn)得不把她放在心上，她就要挑剔他。

    她簡直是有點(diǎn)分裂了。

    “咦，二堂嫂?！?/br>
    唯一用心逛燈會(huì)的只有一個(gè)小方慧了，她還眼神十分敏銳地在前方的人群里發(fā)現(xiàn)了薛珍兒。

    薛珍兒帶的人不少，前呼后擁，呈眾星拱月之勢擁著她在一個(gè)攤位前看燈。但，只有她，沒有方寒誠，方寒誠似乎沒和她在一起。

    說話間，也就走到了跟前，方慧心情好，脆聲打起招呼來：“二堂嫂，你也出來看燈呀?！?/br>
    薛珍兒聽見了扭頭，先“嗯”了一聲，然后面色淡了淡。

    她看見了方寒霄和瑩月，貌合神離這回事，從面上是看不大出來的，從她的眼里只看見兩人攜手而立，在流光溢彩的花燈映照下如一對璧人。

    與她的形單影只形成鮮明對比。

    方慧還不識趣，要問她：“二堂嫂，二堂哥呢，怎么沒有和你一起看燈？”

    她是隨口一問，這時(shí)候出門的多是成雙成對，便是姑娘家也是結(jié)伴成群出來的，薛珍兒一個(gè)真的有點(diǎn)少見。

    薛珍兒臉色更淡了，道：“你二堂哥啊，他有的是好去處?！?/br>
    方慧有點(diǎn)糊涂，問道：“什么好去處？難道還有比燈會(huì)好玩的地方？”

    薛珍兒冷笑著待說什么，忽覺方寒霄冷冷看了她一眼，她笑容就頓住了，看著方寒霄道：“——沒什么，我胡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