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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衣袖口上縫制的那兩方袖子,所以房間里掛了一件。 那是一件黑縐緞鑲寶藍(lán)色邊兒的青衣褶子,襯著黑鴉鴉的面料,一對袖子真的跟雪一樣,白的一塵不染,竟有些耀眼。 蕭遷怔在了那里,心里的感受莫可名狀——明明臨行前想過自己的藝名,卻避而不談。 那么固執(zhí)的、堅持的起了這樣的名字,內(nèi)里的深意,蕭遷懂。 *** 時隔三年多,商雪袖再一次站到了船頭。 逆風(fēng)行船,她用手?jǐn)n著被風(fēng)卷起的一頭長發(fā),看著江面,這不是她熟悉的松陽江。廣平江的江面略比松陽江狹窄一些,因此水流也更急一些,尤其是起了風(fēng)以后,這船晃動的更加厲害。 新音社里很多人不適應(yīng)行船,即使這艘船已經(jīng)比以前牡丹社的船大了很多,行駛時也比較平穩(wěn),也還是有暈船相當(dāng)厲害的,就像李玉峰兄妹,都躺在床上起不來了,一起來就忍不住要吐的稀里嘩啦。 但是商雪袖不怕,她在船艙外面,怎么都呆不夠,風(fēng)冷冷的吹到臉上,仿佛能吹盡胸臆間的煩悶,向遠(yuǎn)處望去,廣平江如同一條長長的銀鏈從自己的腳下通往看不見的遠(yuǎn)方,兩旁的險峻高山,緩緩地落在船的后面。 她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睛,山高海闊,與處處精致的蕭園,那么不同。 管頭兒從她身后走了過來,道:“商班主,再有個兩天,就到楊鎮(zhèn)了?!?/br> “哦?”商雪袖的眼睛亮了亮。 楊鎮(zhèn)她是來過的。 那還是她是“九齡秀”的時候,年紀(jì)還小呢,胡爹還在,她也還沒有到牡丹社。 胡爹是想帶著一船人去上京見見世面的,經(jīng)過楊鎮(zhèn)時,還唱了幾場,但是后來胡爹身子突然不行了,上京也沒有去成,多少年過去了,也不知道現(xiàn)在的楊鎮(zhèn)是什么樣子。 她看管頭兒瘦津津的,仿佛耐不住這船頭的大風(fēng),便往船艙走,邊走邊問道:“管頭兒,我們會在楊鎮(zhèn)停嗎?” 管頭兒猶豫了一下,幫商雪袖開了艙門,跟了進(jìn)去,反問道:“班主是要停在楊鎮(zhèn)?是稍作休息,還是……” 商雪袖道:“我們從霍都出來,一直到現(xiàn)在,也沒唱過戲啊!不然在楊鎮(zhèn)唱一場吧?” 岳家兄弟正在斗棋,聽了商雪袖的話,兩個人先是對視了一眼,岳麒隨便將子一丟,站起來道:“不在楊鎮(zhèn)停船。” 商雪袖疑惑的看著岳麒:“我以前來過這里……” 岳麒道:“以前?以前是什么時候?還叫‘九齡秀’的時候?” 商雪袖道:“不管叫哪個,‘九齡秀’還是‘商雪袖’,跟唱戲也沒什么相干啊?!?/br> 管頭兒在旁邊插嘴道:“班主,楊鎮(zhèn)是個小地方,沒有戲館?!?/br> 商雪袖道:“這我知道,以前就是沒有的,可以搭臺。” 岳麒似笑非笑的看著商雪袖:“搭臺唱戲?你以為你現(xiàn)在是什么人?但凡得過蕭六爺幾句指點,或者一部半部本子的伶人,沒名氣的聲名鵲起,有名氣的聲名更盛。且不說我和小岳教你三年,就只看你獨得了蕭六爺三年調(diào)教,便是為了讓你和以前一樣搭草臺班子,四處跑著討生活么?” 其實商雪袖自己在說完“可以搭臺”以后幾乎立刻覺得不妥了,但大岳師父的口氣她卻無法接受,一副訓(xùn)教學(xué)生的口吻,她本就沒法反駁師父,更何況管頭兒就在旁邊,這讓她這個班主以后如何行事? 管頭兒平日只管俗務(wù),也就是說聽班主的,班主一聲交待下來,他便去安排。 但蕭六爺在班主之上,要兩位岳先生跟著,怕的就是班主年輕,行差做錯,有個提點……現(xiàn)在看來更像是壓制。 現(xiàn)在管頭兒夾在三人之間,也開不了這個口,人家三個是師徒,他要是一開口,必然哪邊都得罪,因此便也沉默了。 小岳師父性子比他哥哥要和緩,聞言也站了起來,看商雪袖被他哥哥幾句話譏諷的說不出話來,一張俏臉緊緊的繃著。 若在蕭園,商雪袖早已低頭自省認(rèn)錯了,可是到現(xiàn)在抿著嘴,硬是一句軟話都不說。 岳麟斟酌了一下,先使了個眼色給管頭兒,管頭兒立刻道:“我得去看看暈船的那幾個,你們先商議?!闭f罷轉(zhuǎn)身出了屋。 岳麟此時才走到商雪袖面前道:“自打出了霍都,你脾氣見長???藝名的事兒,便由了你,有個響亮的藝名,畢竟是錦上添花,歸根結(jié)底還是要你自己有本事才能唱響?,F(xiàn)在因為要不要停楊鎮(zhèn),又甩臉子,我問你,你既然有做班主的脾氣,怎地沒有做班主的傲氣?” 此時沒了外人,商雪袖眼圈有些發(fā)紅,道:“小岳師父,我其實開口便知道不妥了。但是在管頭兒面前,大岳師父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嗎?” 岳麒坐回椅子上,手上把棋子敲的直響,道:“豈止是不妥?” 商雪袖正要回嘴,岳麟攔著道:“你今天應(yīng)該慶幸,沒有旁的人在。不然你苦心孤詣贏過來的人望,至少得掉一半兒——因為你提的這件事兒,實在是自降身價。怎地一提到要唱戲,你就一副被打回原形的樣子?恨不得倒貼錢也要唱?有哪個名角兒是像你這樣的?” 第54章 榮升戲館 岳麒邊擺弄著棋子邊悶聲道:“人說學(xué)得屠龍術(shù),貨與帝王家,你見過賣給縣令家的么?我還道蕭六爺讓我二人跟著是多余,看來幸好跟了過來。不然你能從出了霍都,一村一唱,一鎮(zhèn)一唱!若是蕭六爺知道他的寶貝明劇班子第一場戲就淪落成草臺班子,怕還不得嘔出一口老血?” 岳麟道:“行啦,別說了。我看她也明白了,回房間去靜一靜吧?!?/br> 商雪袖輕輕咬了咬嘴唇,還是對兩位岳師父恭敬的施了禮,方回了屋。 她重重的呼了一口氣,坐在床上,看著搖晃的穗子。 她從霍都出發(fā)北上的時候,在這船上的第一晚便做了夢,好像回到了牡丹社的那艘船上,綠牡丹正坐在她那個逼仄的房間里,然而臉上卻帶著極驕傲的神情,道:“頭牌才能有自己的房間呢!”那房間其實只容得下一張小床和一張小凳子,就是這樣,也讓社里的其他人艷羨不已,其中就包括她自己。 當(dāng)她從夢中醒來、看到自己所在的房間的時候,內(nèi)心是五味雜陳的。 商雪袖的這件屋子雖然小巧,但布置的精致,屋里被青弦和青佩拾掇的干凈而溫馨,床上勾著輕紗幔帳的長穗子,隨著行船輕微的擺動著,床頭紅木小幾上擱著她平日讀的本子。她拉開厚重的窗簾,一抹亮色立刻從紅木雕花的窗棱外透了進(jìn)來,窗前是個長桌,筆墨紙硯樣樣俱全,桌腳靠著衣柜的地下還插著一瓶不知道從哪弄來的早荷,為這沉悶的行船過程填了幾許生機(jī)。 在磨練技藝的同時,蕭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