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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默和蘇暮星拉開椅子坐下,黃平征征看著蘇暮星,眼神意味不明。 倒沒有食言,蘇默提到案子,黃平老實交代。 開場白只有一句,黃平所謂的人生信條:以命抵命。 是殺宋維的理由。 “五先生”大半個月前最后一次出貨,天使小屋的地下室是窩點之一,宋維不知道是怎么查到天使小屋的,他意料外的圍觀了黃平的散貨現(xiàn)場。 當時有兩名五歲大的男孩等待被選擇,賣家是山坳坳里的一名農(nóng)戶,丈夫不育,缺個兒子。雙方談好價格,準備交接的時候,其中一個男孩鬧了起來,是被拋棄的那名,拉著即將被帶走的男孩不撒手,幾個人下手太狠了,把男孩往死里打,也不怕出人命。 宋維不知道從哪冒出來,截了那名男孩,受了重傷,再不送醫(yī),后果不堪設想。 當時入夜了,一行人準備轉(zhuǎn)移,報警等警方趕來,也就晚了。 宋維挑準了時間,原本趁著黑燈瞎火,沒料到卻被解手回來的同伙逮個正著。 現(xiàn)場有不少的人,宋維暴露了自己,逃脫的可能渺茫。 黃平讓宋維選,宋維的選擇毫無疑問,唯一的要求,是給蘇暮星的那通電話。 黃平假慈悲,倒也真放了那名男孩,找了黑醫(yī)救治,至今留在天使小屋孤兒院。 蘇安的死,是為了救蔣夢。 同樣的選擇。 當年綁架案發(fā)生的時候,蘇安和蘇暮星都跑了出來,蘇安大學時期和黃征戀愛,也因此知道黃平的存在。 當時的情況太混亂,蘇安一開始以為綁架案的主謀是黃征,她讓蘇暮星先走,而自己掉頭,是想勸,勸黃征回頭。案子鬧的太大,要讓黃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辦法,就是自首,減輕懲罰。 可真等她再次見到為首的綁匪,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判斷錯誤,不是黃征,是他雙胞胎弟弟,黃平。 大學期間,兩人有過不少接觸,黃征幾乎縱然著黃平頂著自己的身份胡鬧,黃平?jīng)]上大學,家里窮初中畢業(yè)就開始來安城打工,在大學城附近的一條小吃街當服務員,可人卻是頂級聰明,像蒙塵的璞玉,讓人遺憾,卻又透著危險,幾乎致命的危險,是蘇安最直接的感受。 蘇安和黃征的一次約會,兩兄弟相遇。 蘇安無法理解黃征的做法,在黃平的事情上分歧太大,這也是為什么兩人最后鬧到分手。 而后數(shù)十年。 中間不知發(fā)生了什么,黃平也好,黃征也罷,人生徹底脫軌。 十年前,當時的黃平,作為“五先生”正在接受警方的嚴重清剿,跑路的資金都沒有。一開始指望著黃征救濟,可偏偏黃征又吃了葉路的暗虧,他便把主意打到了蘇安母女身上。 蘇安在靈山再次見到黃平,黃平的身邊除了兩個同黨還有一個蔣夢。 躲不是辦法,帶著蔣夢太累贅了,其中一個人起了殺意,甚至動搖了黃平。 蘇安的出現(xiàn)黃平是沒有想到的,葉路的贖金拿到了,他給母女兩人留了余地,逃,至于為什么會放手,他也說不清,至少他下不了手。 蔣夢當時八歲,離家出走,遇到了黃平,黃平的偽裝一向很好,加上頂著一副姣好的皮囊,雖然脾氣時常暴躁,但大多數(shù)時候待人都是溫煦的,蔣夢還小很多事情不懂,對這樣的黃平心生了父女般的依賴。 聽起來很荒誕,可偏偏小時候的蔣夢抓著那點零星的溫暖不肯撒手了,沉溺黑暗的人,瞧見一點火花就容易飛蛾撲火,成人都免不了如此,又何況一個剛睜開眼看世界的孩子? 蘇安太善良,也是黃平嘴里的,愚昧,無知,留了生路不跑,已經(jīng)自身難保,卻妄想著救下三人手里的蔣夢嗎,蔣夢被其中一個同伙半拎著,拿腦袋撞石頭,亡命之徒,是沒有心的。 而黃平對蘇安的感情又太復雜,說不上來是占有欲還是燎原愛意,他享受著蘇安的乞求,又一邊心底泛酸。 警察在搜山,時間沒法耽誤。 黃平最后還是那句話,秉持所謂的人生信條:以命相抵。 沒錯,愚蠢。 他完全沒法理解,為一個素未相識的孩子付出生命值得嗎?又何必呢? 裝什么所謂圣人,活該,活該短命。 于是,當時的他沒為蘇安破例,卻在此后的漫長年月里瘋了般的后悔。 這也是為什么他給蔣夢留了活路,在他眼里,蔣夢的身上烙印了蘇安的影子,在此后的幾年間他不曾對蔣夢下手,一如他坦白的,無論過去多少年,他總能在蔣夢眼睛里看到當年的蘇安,在蔣夢被查出有心臟病后,他選擇放手,給了她自由。 黃平興致很高,事無巨細。 蘇暮星意料外的平靜,只是額間不停的冒汗,鬢角開始淌水。 蘇默抬眸掃了眼表盤,時針指向八,黃平斷斷續(xù)續(xù)講了快一個多小時,他淡瞥了眼蘇暮星,向黃平發(fā)問:“黃征在哪?” 黃平不接話,靜靜看向蘇暮星。 蘇暮星兩手擱在大腿上,手心密密麻麻的全是細汗,喉嚨發(fā)梗,嘴唇輕微泛白。 蘇默把跟前的玻璃杯推到蘇暮星跟前,低聲說:“沒事,喝口水。” 蘇暮星點點頭,端起玻璃杯輕抿了口,微微潤了潤嗓子,片刻,她開口:“黃征呢?” 黃平半倚在背椅上,他隨口問:“你想救他?” 蘇暮星不答,黃平算她默認,“我和這位警察同志說過...你想救他的話,就....” 蘇暮星沒讓他說完,冷冷打斷:“為什么?” 黃平自信地回答:“公平?!?/br> 蘇暮星蹙眉:“他是你哥!” 黃平不痛不癢:“所以...籌碼是我?!?/br> 蘇默冷聲插話:“人生信條?以命相抵?自以為公平?狗屁!全他媽狗屁!” 黃平依舊不以為意,無所謂的聳肩:“警察同志,交換都是有條件的,你們想救黃征就殺了我...要是不想救就算了,我也想多活幾天?!?/br> 蘇暮星眼神落在桌前的半杯水上,頭頂暖黃色的光束打下,映射出暈黃的一點,沉默片刻,蘇暮星也淺笑起來,“你恨父母拋棄你?” 黃平瞳孔驟然一縮。 蘇暮星繼續(xù)說:“現(xiàn)在他們老人家就在外面,相見嗎?” 黃平抿唇不語,面部線條僵硬。 蘇暮星胳膊肘子撞了一下蘇默,輕聲說:“讓人把老人家請進來。” 蘇默不太明白蘇暮星的意思,黃征的父母確實還在安城,只不過安頓在賓館里,現(xiàn)在并不在警局。 可他反應很快,眼看著就要推開椅子起來,黃平猛然出聲:“不要!” 蘇默動作停下,蘇暮星咄咄逼人,“請進來!” 黃平掙扎著起來,手銬發(fā)出金屬撞擊的聲響,“蘇暮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