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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季妘別了四皇子府車架,自然沒有多想什么,只愈發(fā)覺得自己夢里是中了魔障。 一個有搶奪皇位野心的皇子,哪怕犧牲再多人,只要能成就霸業(yè),又有何不可?怎會顧惜她小小女子和其九族血親?英雄都是愛江山勝過愛美人的,有了江山,再多的美人都會有的。 甄遠鄴從頭到尾都是坐在車內(nèi)一側(cè)閉目養(yǎng)神,哪怕遇上四皇子府車架也沒動彈,不久,馬車停了,他倒是率先起身下了車去。 季妘本以為甄遠鄴帶著她堂而皇之的乘了季府的馬車,多是會去酒樓茶肆、書坊工閣一應(yīng),見應(yīng)見之人,然如今一看,此門戶牌匾上書“德遠之家”。 “德遠之家”,瞧著那邊角的印章,是御賜的牌匾。 據(jù)季妘所知,哥哥季時沐如今仍尊為師長的梅章老先生辭官引退之時,當今好似就是賜了這么個四字牌匾,這里,難道是梅章老先生的居處? 第39章 第三九章:各取所需 先帝在世之時,其晚年尤為倚重的大臣里邊就有梅章,梅老先生德高望重,在文臣士子間的名望甚高。只當今文景帝即位后,三度貶謫其人,由此梅章郁郁不得志,最后才辭官歸隱,而當今于此時念其侍奉先帝多年,這便御筆親書“德遠之家”,賜給了梅章。 兩朝老臣,梅老先生前半生帝王恩寵加諸于身,后半生卻備受帝王冷待,且性耿直,全靠昔年奉銀維持生計,十分窮困潦倒,直到季妘父親上門求見,季時沐以其為師,境況這才好了些。 梅老先生早年喪妻,晚年喪子,如今家宅之中只剩下兒媳帶著孫子侍奉左右。 甄遠鄴帶著季妘走到梅家門口,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一位婦人,當是梅老先生的兒媳梅夫人,她見著甄遠鄴和季妘,默不吭聲,只側(cè)身讓二人進來。 甄遠鄴沒說話,季妘也不好開口,便笑著朝梅夫人點了點頭。 梅宅是個二進的院子,梅夫人在前領(lǐng)路,將甄遠鄴、季妘二人帶去了院子西廂,而后便自顧往東廂房去了,那處門口有個少年等候。 西廂房房門大開,甄遠鄴瞧季妘站在原處并不進來,眼睛還看著東廂門口那扶著梅夫人的少年,挑了挑眉,有些不耐,“那是梅公子,你愣著作什么?還不進來?” 聞言,季妘皺了皺眉,走進了西廂。 房內(nèi)西墻正中掛了幅梅雨山水圖,兩側(cè)有對聯(lián),字跡遒勁、灑脫,其下是一條案兩圈椅,亦有香幾并其上貴重擺件分立兩側(cè),而屋內(nèi)中央又是設(shè)了一黃花梨束腰內(nèi)卷足圓桌,配了四個黃花梨紋藤式繡墩。 踩著腳下柔軟的織錦羊毛地毯,季妘原本淡然的心境,卻是越發(fā)忐忑不安,屋內(nèi)西墻掛的那畫,不就是她叫哥哥給梅老先生的那一幅么? “他在耳房等你?!闭邕h鄴瞧了眼西廂左側(cè),用來隔斷的輕紗幔子被細繩收縛了起來,隱約可窺內(nèi)里擺設(shè)。 季妘捏緊了手指,臉色倒是沒有半分變化,往左側(cè)耳房去了。 西廂耳房東墻窗戶大開,內(nèi)里很是明亮,一紅袍男子靠著引枕,窩在炕上一側(cè),手里捧了本書,觀其神情,似乎正看得入迷。 此紅袍男子不正是梁王?季妘心頭大震,即便再不愿意相信,這遠在鹿州的人已經(jīng)到了京城定安卻是事實。 “坐吧!”梁王這樣說道,隨手就把書扔在了一旁的炕幾上。 其實,若是季妘仔細觀察便會發(fā)現(xiàn),梁王哪里看書看得入迷,分明從她進屋之后,眼角余光便一直注意著她,至于那書,早就拿反了,而梁王卻不自知。 耳房內(nèi),除了書案后的凳子與梁王坐的炕上哪里有別處可坐的地方,想了想,季妘在炕的另一側(cè)坐了。 “季府短了你吃穿住用不是?”梁王看著季妘臉色有些憔悴,皺了皺眉道,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又瞧她穿的衣裙,幾近白色,寡淡了些,不如紅色熱烈。 季妘一臉驚訝無措的看了梁王,眼神兒里似乎在問,您如何有此一問? “本王見你臉色難看,不是沒吃好睡好,難道還是不樂意見本王?”梁王眉頭皺得更深,面上立時顯了兩分不悅。 “非也?!奔緤u凝神垂首,有些領(lǐng)教到了梁王的喜怒不定,只恭謹?shù)馈?/br> 見季妘這般戒備的模樣,梁王更是不悅,當初膽大包天拿他性命做威脅時候的狠辣勁兒去哪兒了?現(xiàn)在倒是乖順。 “罷了!”梁王緩和了面容,屈指敲了敲炕幾,沉吟道,“你為何就與四皇子過不去?” 季妘神色一動,不答反問,“王爺,您覺著太子爺?shù)奈恢谜娴姆€(wěn)么?” 梁王一怔,他是經(jīng)歷了奪位之險的,只要沒真正坐上那個寶座,是太子又如何?而且季家是定死了的太子一黨,他點了點頭,似乎有些明白季妘為何就針對了蕭琛瑞一人,撫掌一笑,言,“道是如此?!?/br> “可你怎的就覺得只蕭琛瑞一人有威脅?據(jù)本王所知,沈慧妃之子蕭曜也不是個簡單的?!绷和跛菩Ψ切Φ目粗緤u,“你祖父雖去了,但其門徒無數(shù),且你父親亦是全力扶持太子,你不在閨中撫琴拈針,cao的是哪門子的心?” 今日登梅宅之門所見之人是梁王,再加上適才廳內(nèi)所見的梅雨山水圖,季妘一下就想了個通透。 梅雨山水圖乃江慎之父親江鴻所作,內(nèi)里藏了一封前太子重的親筆書信,信中言明江鴻一脈實乃無辜,還望新帝勿要牽連帶罪。 當初,季妘是知道有密信一事,本以為是畫中暗喻密信所藏之處,卻沒想到此信就藏在畫中。而季妘知曉畫內(nèi)蹊蹺后,不久就讓哥哥季時沐將此畫交予了他的先生梅章。 如今,梁王不顧先帝旨意,暗中入京,藏身于梅宅,不就是說明梁王他與梅老先生交情甚篤么?這樣看來,季妘暗中收攏江慎之的事情,從她將那畫叫季時沐帶給梅章之際,就已經(jīng)被梁王知曉了。 梁王一而再,再而三的問季妘為何獨獨針對四皇子一人,可她能說夢里就是蕭琛瑞得登大寶么?不,她不能。 季妘摸不清蕭煥風到底知道多少,神情越發(fā)謹慎,閉口不言。 “你!”梁王被季妘這戳一下就露出滿身尖刺的模樣氣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探身過去抓了季妘的手臂,眉眼冷厲,笑得邪性,“季妘,真當本王不敢拿你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