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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去學(xué)戲?你到戲臺上去唱個阿哥,別人還比不了呢。老撿煤核也不是個辦法,學(xué)戲有個固定的飯食,學(xué)好了也能謀個出身。就是聽說學(xué)戲挺苦的,一般孩子熬不下來,唉?!?/br> 天青不知道學(xué)戲是干什么,但是,能有飯吃,能掙錢,就是好事。 “爹,我不怕吃苦。” 靳采銀輾轉(zhuǎn)托了人,送天青去見白喜祥。白喜祥一眼就相中了這孩子。他就是傳說中那種祖師爺賞飯吃的主兒:有樣兒,有嗓兒,兩道濃眉如畫,一雙星目生光,最難得這么小的孩子已經(jīng)有個不凡器宇,善加調(diào)-教之后,將來踏了臺毯肯定壓得住。 白喜祥故意考考他: “到我這學(xué)戲,可有你的苦頭吃!天天從早練到晚,不用功就打,不給飯吃,罰跪!” 天青跪在地上,坦然回話: “我不怕!我肯定用功,往死里練功,師父就不會打我?!?/br> 好么,有志氣。白喜祥微微笑了一下,收了他入門。 天青正如他自己說的,拼命用功,往死里練功。從小在馬蜂嘴撿煤核長大,他拿吃苦根本不當(dāng)回事,壓腿,耗頂,吊毛,搶背……他愿意比師父交下來的功課還做得更多些。他喜歡戲,喜歡戲里的忠孝節(jié)義、肝膽氣血,喜歡唱戲的感覺,每當(dāng)聽著胡琴鑼鼓響起,整個人仿若泡在一缸熱水里,每個毛孔都透著舒泰。他知道自己還小,離成角兒的時候還遠(yuǎn),不過就算在現(xiàn)在,能夠與戲為伴,日子都微微地閃著光彩。 “豪杰生來運不通,沙灘無水困蛟龍。有朝一日春雷動,大鵬展翅上九重!……” 北京透亮的藍(lán)天下,回蕩著朗朗的童聲。 ☆、第二章 古城會 時光歲月,在胡琴的咿呀中流過。已經(jīng)到了民國十一年冬天。八歲的櫻草,隨著喬三嬸買年貨回來,走在九道灣曲曲折折的胡同里,兩只小手幫三嬸捧著個蒲包,手腕上依然還戴著那只活口鐲子,在陽光下一閃一閃。 比起四年前剛進(jìn)白家的時候,她長高了不少,長胖了更多,胳膊腿兒都圓鼓鼓的跟藕節(jié)似的,叫人看著了老想捏一把。頭年已經(jīng)念了私塾,是個小學(xué)生兒了,但還是梳著兩個小抓鬏,穿小花襖褲,雪白的一張小臉,又亮又深的一雙黑眼睛,眉梢眼角都彎彎地盈滿笑意。菱角兒似的小嘴巴里,正哼著新學(xué)的歌謠: “平則門,寫大字,界壁兒就是白塔寺; 白塔寺,掛皇袍,界壁兒就是馬市橋; 馬市橋,跳三跳,界壁兒就是帝王廟; 帝王廟,搖葫蘆,界壁兒就是四牌樓; 四牌樓東,四牌樓西,四牌樓底下賣估衣; 打個火兒,抽袋煙兒,界壁兒就是毛家灣兒; 毛家彎兒,轉(zhuǎn)一轉(zhuǎn),界壁兒就是麻狀元; 麻狀元,學(xué)問深,界壁兒就是百花深; 百花深,賣大糖,界壁兒就是蔣養(yǎng)坊; 蔣養(yǎng)坊,吼一吼,界壁兒就是新街口; 新街口,按煙袋,界壁兒就是王奶奶; 王奶奶,丟花針兒,界壁兒就是北城根兒; 北城根兒,賣小盆兒,界壁兒就是德勝門兒; 德勝門兒,人家多,界壁兒就是王八窩!” 北京到底有多大呢?念了這么多的地名兒,聽三嬸說,還只是京城北面的一條線兒。如果把全城都走完,是不是得累折了櫻草的兩條小腿兒?這么大的地界兒里,哪里才有她的爹娘,才是她真正的家? 櫻草的腦海里,依稀還留了不少關(guān)于家的記憶,只是零零碎碎,根本串連不起來:高大的月亮門,周圍鑲著磚畫兒,有葫蘆,有荷花,有笛子,有扇子;涼亭,假山,盈著墨綠的池塘;炕頭的躺箱,墻上的胖娃娃年畫,神像前堆得小山似的蜜供,書案上描著七彩的細(xì)頸大花瓶……還有一張張的面孔:留著兩撇大胡子,看起來很厲害的爹爹;挽一只整齊的髻,笑容溫柔的娘;還有長得很漂亮,頭上永遠(yuǎn)插得花花綠綠的幾位姨娘;還有老是笑咪咪的顏大爺,整天都陪著自己的沈mama…… 是怎么走失的呢?那天是沈mama帶她出來逛街,起先還挺開心的,后來沈mama怎么就不見了的,是去買什么東西,還是遇見了熟人?櫻草怎么想也想不起來這個,只記得走啊走啊的就剩自己一個人了,在人群里哭:“沈mama!沈mama!”后來那黑漢子就走過來了,說帶她去找沈mama,拉著她的手兒,走了好遠(yuǎn),走到一個胡同里,把她抱起來,越走越快。旁邊都沒人了,她害怕,蹬著腿兒要下來,要回家,那漢子狠狠地抽她巴掌…… 她記得清清楚楚的,就是正哭成一團(tuán)的時候,不遠(yuǎn)處有個小哥哥注意地看著她。站在胡同口,光著頭,一身藍(lán)棉袍,疑惑地盯住她。她到現(xiàn)在都記得當(dāng)時那雙眼睛。她自己的家里,也有個哥哥,跟他差不多大,但可沒有那么亮的眼睛。小小的心靈里,模糊地覺得這是一點希望,最后的希望,于是她哭得更大聲…… 他救了她。 他沒能幫她找到爹娘,只得帶著她,到了一個新家。新家里有師父,有師哥,有三叔,有三嬸,大家都對她很好,但是四年過去了,她自己的爹娘,到底在哪里呢?這么大的京城,猶如大海撈針,一丁點兒的訊息都沒有。起先她還經(jīng)常想著娘,想得日日都哭,想得夜夜睡不著覺,漸漸地,她自己也失了指望,連心里那些記憶,也一天淡似一天。會不會以后就算找到了爹娘,也已經(jīng)完全認(rèn)不出來了呢?四年來,她自己的變化,又是那么快,八歲了,都已經(jīng)是大人了啦,爹娘還能認(rèn)出她來嗎? “這回可買全嘍,”走在櫻草旁邊的三嬸,欣喜地瞧著自己的籃子。她是個身材圓胖的婦人,總是梳個圓髻,臉上星星點點的全是小麻子,不算漂亮,但是為人善良,熱情,爽利,大人小孩都喜歡她?!盎厝ズ煤玫刂笏淮箦伵D八粥,白米,紅棗,蓮子,核桃,栗子,杏仁,松仁,桂圓,白果,紅豆,花生……打頭天晚上就開始煮,整熬一夜,瞧好兒吧,老佛爺來了都得饞死!想吃不,櫻草?” “想!”櫻草開心地響應(yīng)。 她始終是個開心的孩子,用三嬸的話說:“喜興”。她的心里就像她的臉上,無論什么時候,遇到什么事情,都透著喜氣洋洋的光兒。找不到自己的爹娘,也沒讓她的性情有什么改變,她還是那么開心,在白家過得十分快活,喜歡白家的每一個人,每一個人都對她那么好。爹娘應(yīng)該對她更好的吧?那得好成什么樣兒呢?簡直都沒法想! “三嬸,買這么多的蒜干嘛?” “做臘八蒜呀!剝好了,洗凈了,碼進(jìn)大玻璃瓶,倒上醋,封好蓋子,一大瓶一大瓶,泡上。正好到過年時候,蒜瓣碧綠碧綠的,辣里透著酸甜,醋里也帶點蒜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