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我不是因為這個哭，我是……”李桐眼淚又開始大滴大滴往下掉，她哭，是因為她見到了離開她二十多年的阿娘，最疼最愛她的阿娘?！耙娏税⒛铩⒛?，我想你，我天天做夢夢到你，阿娘！”

    張?zhí)婚|女哭的鼻子一酸，眼淚也下來了，“傻妮子，你看你哭的，阿娘眼淚也下來了，你才嫁過來幾天，就想成這樣？還天天夢到阿娘？世子沒跟你睡在一起？”

    張?zhí)刹皇且话愕木鳌?/br>
    “不是?！崩钔┛薜奶珔柡?，一聲接一聲抽泣，直抽的說話都斷斷續(xù)續(xù)，“我……覺得……好些……年，好些……年！”

    “我的傻閨女喲！水蓮，倒杯茶，讓你家姑娘清清喉嚨順順氣?！睆?zhí)謿庥中?，撫著女兒的后背吩咐道?/br>
    李桐喝了茶，理順了氣，哭是不哭了，卻還是抱著張?zhí)母觳膊豢先鍪?，張?zhí)扌Σ坏?，“你看看你！嫁了人，倒越嫁越小了！?/br>
    “阿娘，我有話跟你說?！?/br>
    “好，阿娘聽著呢，囡囡說吧。”

    “阿娘，”李桐沉默片刻，“我不知道怎么說?！?/br>
    她已經(jīng)活過一回了，活了一輩子，苦了一輩子，可她該怎么說？

    她這般經(jīng)歷，是死而重生，還是黃梁一夢？說出來，阿娘相信嗎？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夫妻之間，世子對你不體貼？”張?zhí)^一條先想到這個，李桐被阿娘一句話噎的差點要伸脖子。

    姜煥璋和她夫妻之間……她四十不到就斷了癸水，從那以后他再沒在她屋里過過夜，她和他床第之間是什么情形，她竟然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第三章 血淋淋的悔

    “傷著你沒有？傷著你了？”張?zhí)娕畠撼聊徽Z，眉梢往上豎，聲音就高上去了，那小子是沒經(jīng)驗不懂，還是成心的？

    “不是！”李桐急忙搖頭，張?zhí)忌衣湎?，神情一松，沒有就好！那小子要真是在床上死命折騰她寶貝閨女，這事管起來還真不容易。

    “阿娘，咱們不該和姜家結(jié)親?！崩钔┱遄弥?。

    張?zhí)等豢粗畠海@些年到她們家求親的人多如牛毛，這姜家，是她的寶貝閨女自己挑中的，才嫁進來不到一個月，就后悔了？

    “姜煥璋待你不好？外頭有人？身有惡疾？不能人道？”張?zhí)季S敏捷，一串話問的又快又急。

    李桐一個怔神，外頭有人……這個倒是真有，顧姨娘是陳夫人外甥女，姜煥璋和這個表妹青梅竹馬，她嫁進來剛剛滿一年，姜煥璋就納了顧姨娘……

    “阿娘，他們不是待我不好，而是，壓根沒把我當(dāng)姜家媳婦兒看，也沒把咱們李家當(dāng)成真正的姻親?！?/br>
    張?zhí)嫔绯?，“姜家門第兒清貴，到你公公這一代，更加清高的不得了，你公公連個錢字都不肯說，那份高潔是出了名的，你婆婆……”張?zhí)旖峭鲁读顺叮皣蛹谰七@樣雖貧卻清貴的不得了的讀書人家出身，又嫁到姜家這樣的人家，再窮也瞧不起阿堵物，倒是玉哥兒還好……”

    玉哥兒是姜煥璋的小名，李桐聽阿娘這么親呢的稱呼姜煥璋，一陣恍惚，那年阿娘突然病死，她得了信兒就病倒了，阿娘的后事，聽說姜煥璋張羅的極其風(fēng)光……

    “……姜家肯定瞧不起咱們，結(jié)親前，咱們娘倆不就說過這事了？阿娘用不著他們姜家瞧得起，你如今是姜家媳婦，姜家吃穿用度都得靠著你的嫁妝，這個家，他們想讓你當(dāng)最好，不想……那可由不得他們！”

    張?zhí)Φ脑频L(fēng)輕，“你管著家捏著錢，這府里不管誰瞧不起你，都得埋心里憋嚴實了，過兩年，等他們家兩個姑娘嫁了人，你再有了兒女，也就沒什么瞧得起瞧不起了。這事兒，先前咱們娘倆都商量的好好兒的，怎么現(xiàn)在突然又提起這話兒了？”

    “阿娘，”阿娘的話，讓李桐想起了無數(shù)陳年舊事，五味雜陳，“我記得您說過，姜煥璋心眼多心機深，能屈能伸，你還說他能位極人臣?！?/br>
    李桐心里一陣酸痛，阿娘看人從來沒看走眼過。

    “你這孩子，怎么能直呼玉哥兒的名諱，讓人聽見就是把柄！”張?zhí)c著李桐的額頭。

    “阿娘，要是世子瞧不起我呢？從骨子里瞧不起我，瞧不起您，瞧不起咱們家？”

    張?zhí)丁?/br>
    “他娶我是不得已，姜家太窮了，他為了錢才娶了我，他覺得屈辱……”

    李桐腦子里一道亮光劃過，姜煥璋骨子里有多高傲，她看了一輩子，看的太清楚了！當(dāng)初他被一個窮字壓的喘不過氣，李家山一樣的銀子，帶給他的只怕不是富足，而是屈辱！

    李桐機靈靈打了個寒噤，他從來不問銀帳上的事，剛成親那些年，每到年底，她捧著帳本，滿懷希望想得到他一句夸獎時，他從來不聽也不看，她清楚的記得他臉上掩飾不住的厭惡，她以為他是嫌銅臭，是她傻了，他那樣的通透精明，怎么可能不知道銀子的重要，怎么會厭惡錢……

    “阿娘，他恨我，他恨咱們，恨咱們的銀子?！?/br>
    張?zhí)樕兞?，“囡囡，這話可不能亂說！”

    她沒有亂說，她想起來很多事，他剛在晉王身邊嶄露頭角時，有一回，御史彈劾姜家吃用媳婦的嫁妝，他在后園子里大醉、瘋了一般狂哭狂罵的情形，好象就在眼前！

    那時候她懵懵懂懂沒多想，她以為他罵的是御史……他罵的是她！

    那個時候，她愛他！她瘋狂的迷戀著他！為了不讓他被人說閑話，她變賣自己的嫁妝，悄悄給姜家置辦了無數(shù)的良田和鋪子，打理的紅紅火火……

    李桐一陣陣揪心的痛。

    “阿娘，我沒有亂說，他……他不愿意碰我，碰了我就擦，就洗……”李桐看著眼前血一樣紅的錦被華帳，她想起來了，當(dāng)年那些讓她不自在，卻沒有深想的細節(jié)……

    “阿娘，他厭惡我，他恨咱們?！?/br>
    “那你……還是處子之身？”張?zhí)讣馕觥?/br>
    李桐搖頭，“阿娘，你說過他心機深。”

    張?zhí)膩y了。

    “阿娘，要是……他讓我管家，他表面上敬重我，但他從心底不把我當(dāng)姜家人看，他從來沒打算讓我做真正的姜家人，他可以不讓我生孩子，他會納妾，納那些他看得上的、書香門第家的窮女孩子，象……他表妹顧娘子那樣的，他讓她們給他生孩子，他只是把我、把咱們當(dāng)成姜家的銀庫，他娶我，是為了咱們李家的銀子，是為了讓我給姜家打理庶務(wù)掙銀子，供他們姜家富貴榮華，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