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才看得到絕望，看得到愛而不能絕其望進厭世。

    要趕快了，伊尹已經(jīng)越來越不配合他。

    *

    見到這個神秘的“沈栩”，何資訝然，他知道以前伊尹交往過的女人，都是美麗的，各有各的漂亮。但都沒有這一個，這么溫靜，又這么銳利。

    長發(fā)及腰，烏黑靚麗，眉眼疏淡，雙眸像極了仕女圖里一翦秋水，沉靜動人。饒是理科生的何資，見到這樣人物的一刻，腦海里就是偶爾瞥見卻印象深刻的古詞——眾里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

    好生銳的美貌，叫你絕對一見難忘懷。

    “那個——”何資覺得口干舌燥，最后還是對面的人接了話。“他很不好？”

    “誰？”

    “伊尹。”沈栩眼睫在頭頂?shù)鯚糁麓蛟谀橆a陰影。

    何資覺得自己不正常，干咳了一下，“哦，嗯那個，他現(xiàn)在身體不好，性子不好——最不好，精神?！?/br>
    “你說你是他的醫(yī)生?！边@句話像在逼問為什么他不好好治療伊尹叫他陷到更深的地步。

    “是。我還不止于此。我還是他小學(xué)到高中的同學(xué)?！焙钨Y被問到伊尹才完全變得嚴肅。

    “小學(xué)？”沈栩微微露出驚，“如果是這樣——”她的面上哀弱，眼神思索，“他原本在慈美？”

    “對。他原來是慈美人?！焙钨Y頓首?！斑@不重要了。我想問你你和他相處的細節(jié)?！?/br>
    “細節(jié)?！鄙蜩蛏袂轺龅聛?。“也不重要了。我與他的相處，很累?！?/br>
    “啊，對不起。你得原諒伊尹，他——他原來不是這樣反反復(fù)復(fù)的，他……他，心里也并不好過?！焙钨Y看了眼手表，去意明顯。既然無法得到有用信息那么——

    “我怎么會覺得陪伴他是累的。我是說，我使他覺得疲憊?！鄙蜩蛳人徊秸玖似饋?，“他最近都沒有在家里出現(xiàn)過了，是一直在慈美么?！?/br>
    “?。苦??！焙钨Y摸不著頭腦，下意識回答了。

    沈栩點點頭，站起身，拎起自己的手包，走出了咖啡廳。

    何資覺得自己陷入了無頭緒的難題里，好似伊尹里的男主曉浮，在無盡的夢里。

    但都不如伊尹，伊尹越來越像生銹的機械人偶，腦中沉頓，在寫的新作刪刪改改，始終停留在第二十九章，身體一旦感到饑餓就是胃的疼痛。害怕再見新的陌生人，出門必眼鏡帽子包裹，對于母親的報平安電話也像懶起來，越來越相顧無言，越來越……

    沒有留戀。

    【新消息】

    伊尹從劇本編寫的大團廢紙里撈出自己的手機，看到鋤禾當(dāng)當(dāng)飯發(fā)來一條新消息。

    【我有沒有一個幸運，使你歡笑。】

    ☆、謀殺一個說不出話的靈魂

    禾佳家不知道是怎樣的勇氣以及信心，會使得她有這個決心把伊尹約出來。她或許是覺得自己實在同情這個日漸沉默的青年，又或許是覺得，自己對他有一種奇異的責(zé)任感。她都說不清究竟是哪一點促成，又是什么叫她敢做出。

    但是當(dāng)伊尹真的來赴約，穿著一件深藍色藍得像昨日晴空的T恤，齊膝的灰色褲子，腳上純白的一雙某品牌新款——今天也下著雨，把他白色的鞋面濺上泥點，禾佳家站在高鐵站門口避雨時與他隔著一道玻璃，像極了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的那時天氣。

    但伊尹不再意氣風(fēng)發(fā)，甚至沒有那么精致了。他似乎出來的時候就沒好好拾捯，頭發(fā)雖然整齊，但一向刮得干干凈凈的胡子這一次很頹唐得冒著青茬，穿搭也其實并不適合這次外出，白色的鞋子，襪子卻是藍白條紋。

    他不是那時眼睛熠熠生輝的高個子男孩了，像是一個經(jīng)著社會各種風(fēng)霜的喪氣十足宅男。

    禾佳家鼻子一酸，伊尹明明站在她面前，但是懶散地低著頭，肩上扛著一把很大的黑傘，24骨，磨砂柄頭對著禾佳家，如同設(shè)立一種防備。

    禾佳家繞了出去，快要接近他的時候他有所感覺，向她看過來?！癏ello。”語氣漫不經(jīng)心，好像一點沒覺出自己的衰敗。

    “走啦，去買票。”禾佳家向著進站口去。

    到了售票口，禾佳家遞上自己的身份證，回頭望望伊尹，伊尹從口袋里拿了一個錢包出來，然后他帶出來一些東西，一串叮當(dāng)作響的鑰匙，還有一只手機——不是她以前見過的蘋果，是另一個國產(chǎn)手機牌子的最新款。

    伊尹一邊給她自己身份證，一邊彎下腰撿東西。這次禾佳家看清了，他的手機罩變成了一只泰迪熊。

    當(dāng)禾佳家坐在伊尹旁邊自己調(diào)整座位的時候，伊尹站了起來，低聲向著她身后的人說了句“不好意思，請挪一下?！比缓蠛碳鸭也彭樌炎约旱淖伪硟A斜了30度。

    伊尹骨子里的細致還是在，只是他不用在自己身上了。

    禾佳家試探性和伊尹說了時隔這么久的第一句閑話，“好童心哪?！?/br>
    “嗯？什么？”

    “我說——你的手機殼啦——”指指他手里的手機。“泰迪熊?！币烈S著她的話翻轉(zhuǎn)手機?！芭?，里面那個。不是什么好熊，話嘮社會臟話漫天。”伊尹移開視線，手按下去，擱在膝頭，泰迪熊的眼睛從虎口露出來，裹著毛絨絨。

    冷場——

    禾佳家在心里打氣，不放棄再來?！皩α四阕罱遣皇怯钟幸木幇?？”

    “嗯?！?/br>
    嗯？沒了？說下去?。。?！

    禾佳家內(nèi)心已經(jīng)暴走，但是伊尹還是看向窗外。

    禾佳家轉(zhuǎn)過臉表情糾結(jié)，究竟說啥能打開話匣子呀？

    “我先睡會，到了叫我?！钡群碳鸭肄D(zhuǎn)過去，伊尹已經(jīng)一手撐在窗臺閉眼小憩。

    他現(xiàn)在是超知名家，肯定非常累，哪里有功夫應(yīng)付自己這種被拒絕的小透明——禾佳家自卑地想，如果不是壓力太大，他不會出來吧。

    現(xiàn)在接觸的都是導(dǎo)演演員經(jīng)紀人——對了，因為伊尹的外形條件，一度傳出有經(jīng)紀公司希望炒作他的消息，不過后來都沒什么回應(yīng)。

    禾佳家只能無聊地打量他。這樣安靜的時候，依然可以發(fā)現(xiàn)他的五官輪廓之俊俏，但現(xiàn)在沒以前勻稱的骨rou比例，尤其脖子下，鎖骨突出得可怕，衣衫下的人似乎過于單薄。

    伊尹醒來之前，禾佳家就一直看著他，她發(fā)現(xiàn)伊尹的嘴唇其實天生顏色比較淡，雖然所謂唇紅齒白，但伊尹即使唇色稍顯過輕，依舊笑來萬分甜適。伊尹的唇角正好是勾到上去，只有一直笑的人才會這樣呢。他要是依然喜歡笑，該多好，哪怕他還是不喜歡自己。

    *

    晚上，伊尹坐車回家，在出租上又一次睡著了。今天和禾佳家一起去了她的家鄉(xiāng)寄春古鎮(zhèn)，伊尹一度是很放松，看到古木參天的深綠，又一次覺得充滿希望，不過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