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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鄧季呵, 醫(yī)術(shù)頗高,資歷也深,不錯,”他挑眉,“有同鄉(xiāng)之誼在,平日里交通多么?” 李伯鐘忙笑道:“一把年紀(jì)了,大半輩子都在宮里,京外老家里也幾乎沒了人,再者,奴和太醫(yī)所職之事相差甚遠(yuǎn),是以很少往來?!?/br> 江涵唔了一聲:“你去傳他過來,朕有事吩咐?!?/br> 李伯鐘立時奉命去了,江涵瞥了眼他有些佝僂的背影,拈著棋子的手指輕輕去敲打案面,眸色微沉。 成斐的棋路,到底難破,他煢煢一人,下的很是吃力,幸而總算是……快結(jié)束了。 江涵心底掙扎片刻,收回了那只想去拂亂棋盤的手。 太醫(yī)院離甘露殿頗有一段距離,約摸一盞茶的時間,鄧季才被中官引著進(jìn)了殿中,稽首參見,江涵允他平身賜了坐,道:“醫(yī)者貴老,鄧院使再太醫(yī)院里供職是否也有二十多年了?” 鄧季一愣,夜里忽召他來,怎么語氣倒像是來話家常的,卻也不敢含糊,照實應(yīng)道:“回皇上,二十四年了。” 江涵的目光繼續(xù)落在棋盤上:“果然,雖則院使不是朕的御醫(yī),之前每每見到卻也覺得親切,今日突然想起,父皇在時,便是院使貼身侍奉的罷?唔,還有太師,病重時院使也曾出宮照看,確鑿是,”他一頓,“勞苦功高?!?/br> 鄧季眼角末梢的皺紋略微一僵,旋即讓道:“皇上謬贊了,都是微臣分內(nèi)之事,哪里當(dāng)?shù)??!?/br> 江涵磨挲著指腹棋子:“怎生當(dāng)不得?院使太醫(yī)院之首,想必岐黃藥理之術(shù)最是精通廣博,朕正有一事問你。” 他說完,朝李伯鐘使了個眼色,下巴往殿門方向一點,李伯鐘會意,帶著左右侍從退了出去,周圍一時寂寂,直到殿門被帶上,江涵才沉聲道:“敢問院使,世上可有令人止息假死之藥?” 鄧季臉色微變:“假死?” 江涵頷首:“如何?”他口吻里微帶急切,“若宮中沒有,可去宮外尋,成藥沒有,現(xiàn)行配置也無妨?!?/br> 鄧季躊躇半晌,鼓起勇氣道:“皇上,世傳假死之術(shù),可使人意識全無,吐息甚微,曾有人以茉莉根與曼陀羅配置,卻不過至多有麻醉之效罷了,脈搏心動猶在,反之若稍有不慎,過量即亡,談何假死?是以止息之藥,實在只是傳聞,現(xiàn)世是……尋不得的?!?/br> 鄧季見江涵久久不語,似是下了決心,離座沖他拜倒,鄭重道:“皇上,恕臣直言,若真有此藥,只怕世上那些窮兇極惡之徒都要以尸遁之術(shù),掩人耳目,豈非會天下大亂?逆天叛道之物,與醫(yī)者救死扶傷的理數(shù)相悖,天地浩然,生不得此種藥劑?!?/br> 江涵輕笑一聲:“果然?!?/br> 他手指一松,指尖拈著的那枚白子便掉了下去,撞上堅硬的棋盤,又骨碌碌滾到漆紅的桌案上,發(fā)出一串突兀的剛脆聲響,須臾終于停了下來,孤零零的躺在了棋盤之外。 江涵睜開眼,眸色在泛黃燈光下顯得愈發(fā)幽晦:“那朕就只有……棄了他了?!?/br> 鄧季聞言,臉色不由一白,又哪里敢問,只伏倒不言,良久,江涵疲倦的擺了擺手:“你下去罷?!?/br> 他緊繃的脊背松弛下去,恭謹(jǐn)?shù)赝顺隽说铋T,外頭李伯鐘就在階前候著,鄧季走過,做了個點頭的姿勢:“中官莫送?!?/br> 李伯鐘順目道了一聲好:“天色已晚,大人慢走?!睆澫卵乃查g,嘴角沖他一勾。 李伯鐘在殿外又候了片刻,才推門而入,走進(jìn)去懇切道:“皇上,一更了,可要歇息?” . . . 月黑人靜,泓學(xué)院里竄出一縷火苗,隱有sao亂喊殺聲,夜半而熄。 翌日一早,院卿惶然上奏,學(xué)院夜里遭逢刺客,燒毀了兩間偏僻耳房,傷了幾個門丁小廝并一名張生,幸而發(fā)現(xiàn)的早,才沒有造成多大損失,襄南候也是意外,未及反應(yīng)過來,便聽見蘇城以院里門禁不嚴(yán)為由,自請派兵加護(hù),并暫行封院,嚴(yán)禁出入,以免特殊時期院生再遭不測,獲了江涵準(zhǔn)允。 蕎蕎到蘇城房中時,他已下朝回來,在房中拭劍,鹿皮帕子上留了一道淡淡血痕。 蕎蕎略一皺眉:“公子昨晚四更才回來,干什么去了?” 蘇城正在冥思,才發(fā)現(xiàn)她進(jìn)屋,不由一怔,忙讓她過來坐到自己跟前:“當(dāng)然是做好事,”他把劍鋒拭的干凈,比在眼前瞧了瞧,輕笑一聲,“順便,給某人留個教訓(xùn)?!?/br> 蕎蕎一嚇:“你不會把誰殺了吧?” 蘇城道:“怎會,不過傷了他的膝蓋,免得封了院,那小子也能順著墻爬出去多舌?!?/br> 蕎蕎方才松了口氣:“那奴婢去把公子的夜行衣燒了,免得留下什么痕跡?!?/br> 蘇城點頭道:“阿棠呢,她還好么?” 蕎蕎垂下眼睫:“說不上好與不好,睡起來,吃飯,練劍,和之前一樣,就是沒什么話?!?/br> 蘇城停了一會兒,把帕子拋在案上:“我去看看?!?/br> 未及院門,樹下的剛勁破風(fēng)聲便嗖然傳了過來,利刃掃過之處長枝飛晃,碎葉翻滾,招招凌厲,絲毫不掩其中殺氣,蘇城目光觸及到遠(yuǎn)處翩飛的衣袂,不覺眸色微沉,她往常使劍,除卻在戰(zhàn)中,從不曾有這樣濃重的殺意。 似是察覺到有人踏入,蘇閬眼前明晃晃的刃尖在空中翻出一個劍花,隨著轉(zhuǎn)身,眼風(fēng)掃過,劍柄竟直接脫了手,整個劍身劃破虛空,直接朝院門前的兩個人生生旋了過來。 二人身形頓時驚得定住,不待反應(yīng),卻見那柄長劍在空中劃了個圓弧,繞過他倆后背,又旋了回去,被蘇閬穩(wěn)穩(wěn)接在手里。 蕎蕎見她走來,才回過神,脊背肌膚隱隱還留有劍尖相隔數(shù)寸旋過的涼意,不由打了個哆嗦,見她面龐上還掛著汗珠,忙掏出帕子遞了過去:“小姐,都兩個時辰了,歇會吧?!?/br> 蘇閬隨便揩了一把,神色間凜冽之意尚未褪去,沖蘇城一挑眉:“二哥,你覺得方才那一招過去,能殺多少人?” 蘇城心下微凜:“阿棠?” 蘇閬一笑:“我不過隨口問問?!?/br> 蘇城瞧她折身回去,劍風(fēng)翻滾,手心兒里不覺沁出了一層冷汗,悄聲囑咐蕎蕎:“這幾日看著她些,別出了事。” 蕎蕎眼中略有不安,依言點了點頭。 然則一連四五日過去,蘇閬并未有什么異樣,除卻劍使練的一天比一天狠之外,甚至都很少出自己的院門。 封策時常來尋蘇嵃議事,這日從府中出去,徑直進(jìn)了皇宮,江涵面前奏折高磊,分成了三份擺在案邊,幾乎要把他擋住,周圍靜謐的很,不時可聞落筆沙沙聲。 封策走近參見,江涵才停了朱筆,道:“快免禮。” 封策起身,卻道了一句:“今日怎不見李中官?!?/br> 江涵將最后一份折子往左邊那沓一撂:“宮里新得了串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