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教戒也。

    其實就是失去了親生母親的教導，這樣的女子，很難學會管家理事，以及內(nèi)宅種種的手段。待到出嫁后，自然也就很難在婆家立足了。而對婆家來說，一個在閨中沒有受到良好教導的媳婦，確實很容易導致內(nèi)宅不寧。

    何氏雖然并不是十分贊成這樣的觀點，可不可否認，確實有它的道理。

    可眼前的這冊，不僅僅能教你女紅針線、廚藝管家，還教你人情世故，教你處理這許多繁瑣的人事關(guān)系。

    譬如不僅專門教導女孩子如何同長輩、平輩、晚輩相處，還教你怎樣管理安撫家中的奴仆，教你同不同性格層次的人打交道，教你在人情往來上拿捏分寸。甚至于還教你怎樣處理緊急狀況，怎樣面對唇槍舌劍，怎樣面對背后的絆子……

    不僅僅教你人情世故，還教你日常衛(wèi)生、分娩育兒，這據(jù)何氏所知，可是前所未有的課程。

    何氏不知道妯娌姑子們是從哪里搜集到的這么多的實用知識，但以她目前的閱歷看來，這些知識不但詳盡，而且無誤。

    這簡直就是把一個有智慧有能力還有手段的親娘，同一個對她們這些個內(nèi)宅女子而言就如救命仙丹一般的擅長兒科女科的郎中，就這么揣在了你的兜里。

    這還罷了，關(guān)鍵是整冊，洋洋灑灑總有十數(shù)萬字，比加起來還要來的厚，可通篇看下來，“樸素”二字貫徹全書。

    旁的都不說，就拿“理財”這一章節(jié)來說，從最基本的每日記賬，到如何做到收支有余，對于曾經(jīng)幫著母親主持中饋的何氏來說，都非常的專業(yè)。

    可偏偏很有意思的是，書里頭竟然還特意強調(diào)，在家庭中的預算順序中，生存費、衛(wèi)生費名列第一，交際費敬陪末位。

    何氏一點淺見，或許書中這樣從頭到尾強調(diào)樸素的用意，并不在于“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而是在于返樸歸真。

    賤物貴身，志在守樸，養(yǎng)素全真。

    這是對當下人心趨于機械變詐之風最好的抨擊。

    所以何氏頭一個想到的并不是將這本抄錄下來給娘家母親看，而是希望讓牧守一方的父親先看到。

    她知道她娘家父親已經(jīng)在按照新安府的民情對保嬰堂的規(guī)章制度進行修改了，若是能夠也建這樣一座女學，那該有多好。

    就像首章“序言”中所寫的那樣：“上可相夫，下可教子，近可宜家，遠可善種，婦道既昌，千室良善。”

    思來想去，還是過來找上了花椒，同花椒言明，想抄錄一份，回門時帶回去給娘家父親看。

    這是對女學籌備委員會這半年來兢兢業(yè)業(yè)最好的承認，或許還能推動承認女子接受教育權(quán)利的進程，花椒自然欣然同意，不過還是甜甜笑著同何氏解釋道：“還只是草稿版，嫂嫂若有建議，還煩請指點我們一二。”

    “指點不敢當！在我看來，這冊已經(jīng)四角周全十全十美了。”何氏非常誠懇地同花椒道：“meimei，若是天下所有的女孩子都能看到這冊書，或許很多人的日子就會過得更好一些的?！?/br>
    花椒笑了起來。

    誰都不愿意摸黑走路，或許前路光明，身為女子，才有為自己爭取的意愿同可能。

    當然，一口吃不成個胖子，很多事兒還得慢慢來才是。

    不過聽說何氏希望能把女學中使用的教材抄錄給何大人看，花椒倒是動了心思了，竭力向她推薦學塾中的教材：“是爹爹領(lǐng)著哥哥們編撰而成的，同當下大多數(shù)學塾中的教材都不一樣，還有農(nóng)業(yè)、手工、商業(yè)之類的隨意科目，非常實用……嫂嫂若是感興趣的話，我，不，您可以讓哥哥拿給您看……”

    花椒覺得自己簡直cao碎了心，好在何氏的注意力都在花椒說的教材上，并沒有留意花椒的改口，謝過花椒，又向花椒請教了好些關(guān)于家庭教育的內(nèi)容，回屋之后，果然找機會同六哥討論起了學塾中的教材來。

    然后不過兩天，花椒就發(fā)現(xiàn)何氏在抄錄的同時，六哥也抄錄起了教材來……

    花椒暗自偷笑。

    不過，其實那天秦連豹提出要將女學并入學塾的辰光，花椒實則是懵的。

    不過一張小臉雖懵著，可腦子里已經(jīng)飛快轉(zhuǎn)了起來了。

    家庭教育自然要包含女子教育，這是無可厚非的事兒，花椒倒是沒有多想秦連豹心中的顧忌，眼睛亮晶晶的，當即應了下來。

    隨后就在秦連豹的指點下撰寫課程，并把專業(yè)的事兒交給專業(yè)的人去做。

    譬如請姚氏左氏婆媳幫著撰寫德育章節(jié)，請羅氏給衣物章節(jié)出謀獻策，把食物章節(jié)交給香葉，讓她去纏秦老娘，又請來袁嬸子，請郭氏向她請教育兒知識，又把理財章節(jié)交給她設(shè)計……

    花椒總攬全局，其實起初定下大概基調(diào)的辰光只是覺得女孩子需要懂得這些，倒是并沒有刻意要去編撰這么一冊，只是就這么忙忙碌碌的半年后，也不知道怎的，一點一滴的，就積累起了這許多了。

    只雖然初初定稿，可花椒又不免有些犯愁。這樣一來，課程如此繁多，想要修完全部必修課程，或許并不容易。

    花椒就有些躊躇，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或許應該推動修業(yè)年限的設(shè)置，就算做不到“六三三”，也希望盡量往“五四五”“四三四”上頭靠……

    又是一番涂涂寫寫，花椒列出歷史上的多種可能性之后，去找秦連豹。

    只秦連豹聽完花椒長篇累牘的敘述之后，卻是一愣。

    他已經(jīng)將所有學科教材都已經(jīng)設(shè)置并且編撰完成了，下一步就是要去印刷了，而且一應的規(guī)章制度也已經(jīng)有了大概的雛形，到辰光也會印刷出來，張貼在學塾學舍之中。

    關(guān)于學塾的制度，他是有著明確的規(guī)章的。

    譬如說學塾雖然以保育為主，但是也要進行相應的考試，分等第、行賞罰。包括三六九會課、朔望課半月一考、月課一月一考，季課一年四考，以及義學的抽考。

    不光是必修科得考，隨意科照樣得考。不過并不是為了“考”而考，也不是非得死記硬背才算考，秦連豹只是希望能夠提高學生的學習能力。

    再譬如說，還要對學生日常行為進行稽考，設(shè)立“揚善簿”同“改過簿”，好事壞事均會記錄在案，以約束學生的行為。

    可他確實還未思量過“學制”的問題，因為他就沒有接觸過“學制”。抑或可以這樣說，如今世人所念的書，以及他們念書的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