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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連熊。 秦連熊聽著就一點頭,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才小心翼翼地將那摞厚厚的取了過來,翻看了起來。 或說為著照顧膝頭花椒理解的速度,也或許是秦連豹這心里別有思量,手上翻頁的頻率非常緩慢。 一向有些風風火火的秦連熊竟也坐得住,看著身邊全幅心思都放在了章程上,頂著一張一模一樣肅然小臉的父女倆,秦連熊捧著茶盅慢慢吃茶,可這心里頭想的還是保嬰堂的事兒。 這冊規(guī)條,是他歷時半個月的光景,每天睡三更起五更的,耗盡心力,一點一點摳出來的。 最終定稿,也不過是兩天前的事兒。 就等著秦連豹同花椒回來給他把把關(guān),要是覺得還算可行,他就得帶著章程去巡檢司,想辦法盡快將這保嬰堂落實下來了。 雖然知道這事兒并不會容易到哪里去,可開弓沒有回頭箭,既是已經(jīng)下定決心,那就再沒甚的好猶豫不前的了。 秦連熊神游天外,自然不知道花椒每至秦連豹翻書的間隙,就這須臾的工夫,都要飛快的抬頭看一眼秦連熊。 卻是不敢置信的緣故。 花椒一直知道秦連熊看似粗放豪氣的外表之下,其實是隱藏著與外貌和外露性格差之千里的精明、細巧的。 不說旁的,只說身為牮屋匠,糾偏房屋梁架,亦是謬之毫厘差之千里的一項手藝,若是沒有這么點子精巧的勁頭,怕是再做不好這樣的活計的。 可即便如此,花椒仍舊不能想象他竟心思縝密到了這樣的地步,而且運籌帷幄,對于保嬰堂的籌備和運營,簡直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 就像花椒眼下正在看的,她同秦連熊在此之前也曾商量過的,如何才能不至于混淆堂中嬰兒的辦法。 二人都屬意入堂時除了登記身份信息,還要登記生理特征。 可究竟該如何登記,或者說又該登記些甚的,花椒當時想到的也就是身上有沒有明顯的生理特征,或是周身有無疤痣這般比較顯著的特征。 可除了這些,叫習慣了基因檢測的花椒一時短路,卻再是想不出甚的了。 可如今看來,秦連熊卻已是見嬰兒十指幾箕幾斗、頭頂幾螺幾旋這樣細枝末節(jié),卻是天生的事項都考慮在內(nèi)了。 還有針對保嬰堂監(jiān)控督導以及運營管理的,一整套的在花椒看來已經(jīng)相當完備的制度。 比如秦連熊已經(jīng)想到了保育母嬰是一項長期而又艱巨的人物,要想長久的運營下去,就必須要有穩(wěn)定的經(jīng)濟收入和經(jīng)費支持才能維持保嬰的開銷,所有已經(jīng)決定購置產(chǎn)業(yè),以固定資產(chǎn)作為經(jīng)費運轉(zhuǎn)。 又比如對受助家庭如何進行嚴格的身份核實,如何上簿、登記建冊,并對女嬰本人進行實地驗證。比如對貧家母嬰如何發(fā)放憑單,如何確定扶助的金額,如何發(fā)放,在資助期限完畢后又該如何注銷。再比如受助家庭如果惡意冒領(lǐng)或是印泥實情,一經(jīng)查出該如何懲戒,或者受助家庭如果再以窮乏為借口,遺棄或是溺殺女嬰,又該如何嚴懲…… 而且越往后看,越能看出秦連熊已經(jīng)在竭力吸取如今弊端叢生的育嬰堂的教訓和經(jīng)驗了。 比如如何保證每一筆經(jīng)費都能得到正當?shù)睦?,如何杜絕堂中的管事瀆職虛報、中飽私囊,如何監(jiān)督堂中的**母保姆孽待嬰兒徇私舞弊…… 甚至到了最后,還有三條勸救棄嬰法。 一是建議家長立法以禁子孫;二是建議宗長立法以禁族眾;三是建議讀書人分內(nèi)勸其親友,讀書,實際守在敦倫。 花椒同秦連豹的目光落在這三條勸救棄嬰法上遲遲沒有翻頁。 秦連熊注意到了,探頭看了一眼,就道:“我想過了,想要抑制棄嬰溺嬰之風,保和禁的效力都只有限,到底,移風易俗才是根本。” 又看向秦連豹:“想要移風易俗,我能想到的也就是依靠宗族的制約了。不過你們讀書人都是讀書明理之人,更該以身作則教化民眾才是?!?/br> 秦連鳳沒有說話。 花椒卻突然抬頭望著秦連熊,道:“二伯,你做司總好不好?”(。) ☆、第三百二十五章 兼治 秦連熊說起這個就又忍不住琢磨起了整治棄嬰溺嬰之風標本兼治的法子來。 他是真的準備用一用家里的這兩個已經(jīng)有了童生資格,或許不出兩個月就會有秀才功名的兄弟和侄兒的。 不管怎么說,世人對于讀書人,總是高看一眼的。 可只要一想到那個蒙學先生,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若是連讀書明理的讀書人甚至先生都如此悖德逆?zhèn)?,又如何指望他們來勸諭仁慈、勸勉人倫。 這樣的惡俗,又幾時能息! 可若是能贏得讀書人的支持,靠他們來引領(lǐng)風氣,說不得就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的。 而秦連豹也完全沒有想到自己不過離家大半個月,自家二哥就已是生出了如此志向,一時之間,倒是不知道該說些甚的了。 花椒這話一出,自是把俱在出神的兄弟二人給鎮(zhèn)住了。 還未回過神來的秦連熊一臉震驚地望著花椒。 秦連豹的腦子卻已是運轉(zhuǎn)開來了,而且轉(zhuǎn)的飛快。 不由對花椒的提議拍案叫絕。 卻是先顛了顛膝頭的花椒:“椒椒,你可知道司總是干甚的?” 花椒就轉(zhuǎn)過頭來朝著秦連豹重重地點頭:“二伯同我說過了,司總最大,就是管著保嬰堂的?!?/br> 又轉(zhuǎn)過了頭來朝著秦連熊重重地點頭。 兒童福利院院長。 “椒椒記性真好?!鼻剡B豹就笑著探頭給花椒捋了捋額前的劉海,又朝秦連熊道:“二哥,你覺得椒椒的提議如何?” “?。俊睆膩頇C警敏銳的秦連熊卻直到現(xiàn)在都還未完全回過神來,一霎時的竟有些拿不住秦連豹這到底是甚的意思。 可花椒卻看到了他放在膝上左右不停交握著的雙手,不由撐著桌沿立了起來,朝他道:“二伯,你肯定行的。你去做司總好不好,你肯定比別人做的好!” 秦連熊瞪大了眼睛看著花椒,舌頭打結(jié)。 秦連豹卻已是笑了起來:“我們椒椒這樣相信二伯?” 花椒就狂點頭:“二伯想做好,二伯做的很好,二伯肯定會越做越好的!” 事情哪有花椒說的這樣簡單。 可秦連熊看著花椒眼底掩飾不住的佩服和信任,倏地又一股豪氣直沖心頭。 “唰”地站了起來,右手握拳擊倒左手掌心:“成,那我想辦法試一試!” 說著都忘了自個兒把秦連豹花椒父女兩個拖回來的用意了,也沒問二人對這規(guī)條有沒有建議,在花椒腦門上揉了兩把,就徑直快步走了出去。 花椒同秦連豹都知道他這是找秦老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