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出來，有的人就過不出來?？纯催@陣子的大雪，衙門里真也是盡力到底了，可還是顧不到每一個人頭上，人總還是要靠自己。連官府衙門尚且如此，何況你不過一腔熱心的尋常百姓。你也歇歇，我吃了這門飯，是該當(dāng)如此的，家里本來就都靠著你，結(jié)果你還得分出精神來替世上這么些人勞心，要我說來，那些神侍大神侍，都未必趕得上你對世人的心了?！?/br>
    靈素聽了抽抽鼻子，那些人自然不能跟自己比啊……

    夫妻兩個正各生嘆息，聽得后頭有動靜，回頭一看，嶺兒裹著自己的小被子走出來了，嘴里還嘟囔：“什么介么香？……”

    靈素?fù)犷~：“老天啊！這都半夜了，你怎么還起來了！”

    趕緊給抱過來，這邊亮堂，她一睜眼看清楚了，立時睡意全消，清楚道：“娘，我要吃面面。”

    再回頭一看，另一個也出來了。

    等方伯豐把倆娃兒抱在手里，看著靈素給他們喂面吃時，深思熟慮著對靈素道：“往后我就茶水就餅子對付一口得了，要緊是沒味兒的才好。”

    第303章 短平快

    姜秋萍的事情，過了一陣子靈素就聽紹娘子幾個細(xì)說了。

    之前她去麗川那里弄了短絨的織機來，因山南道這里貴重織品都在錦緞這些上，織絨的少。她這里做出來，賣給一些小布莊和裁縫鋪，也很掙了些銀錢。

    后來知縣大人一場織技會，眾人一看麗川短絨的價格比她賣的要便宜兩成，不管她如何說絲的品質(zhì)不同，也沒人再從她那里買了。

    她當(dāng)日在織技會上一逛，就曉得事情要糟。這做買賣多半多靠的都是個“不懂行”，一樣?xùn)|西，我懂你不懂，我就能從你那里賺下錢來。若是對方也是個行家，要做買賣就得憑真本事了，非得我這里一樣價錢能比別人的都好，才能成長久買賣。

    這道理她不是不懂?？伤龥]有紹娘子那從小在絲織行當(dāng)里長起來的經(jīng)驗，也沒有她結(jié)交人的能耐，偏又急著想掙錢，就不得不尋些簡便法子。這簡便法子的壞處就是一旦戳破，買賣就做不下去了。比方這回這短絨買賣。

    接下來干點什么好呢。姜秋萍相公的意思，既然做不下去了，不如另外尋個活計做，老實掙份工錢也罷。或者去錦繡閣里做活兒，在那里跟著內(nèi)行的人學(xué)學(xué)，攢了本事了再出來單干不遲。

    姜秋萍聽不了這個話：“你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情勢！錦繡閣剛出來兩個管事，開起了繡莊你沒看著？還有跟我們隔兩家的那戶人家，忽然加蓋了兩間屋子，聽說就是接了風(fēng)和樓的活計，那天還來了兩個人，專門來教她們的。——都曉得縣里熱鬧了，商稅又是最低的，正是掙錢的時候。這時候不想轍賺銀子，還去學(xué)什么勞什子，等學(xué)出來黃花菜都涼了，光有能耐又有何用，也換不來銀錢！”

    她相公便問她：“那你待如何？”

    姜秋萍道：“不管怎么樣，我是不會再給人去做活兒的。傻子才那么干！當(dāng)日我們一處做的時候，我就是因為添了幾個錢在里頭，年底分的同平日里拿的工錢比比看，能當(dāng)主子干什么要當(dāng)奴才！”

    她相公見她如此說來也有道理，加上這兩回家里大筆進項也都是姜秋萍拿主意賺進來的，自己要反駁也沒個說法，只好由她。

    之后姜秋萍想了幾日，就把主意打到了彩絨上頭。這彩絨是用不同色的絲線織出來的，售價極高，聽說她想做這個，她相公吃了一驚：“那東西可比紅絨還難了！我們連長絨和中絨都織不出來，你還想做這個！”

    姜秋萍笑道：“你就這么一根筋！那個東西，說白了不過是絨上頭帶著花樣罷了。做什么一定要用織出來的？布不是有印花的么，這絨怎么就不成？我們只要做出帶了花色的絨來，價格還比那些正經(jīng)的彩絨便宜上許多，自然有人來買?！?/br>
    她相公連連贊道：“你這腦筋尋常人也真比不上！”

    于是兩個人開始琢磨怎么才能在絨上印花，試了幾樣印布的法子都不太成。這絨上頭是一層細(xì)絲，浸染很難分出清晰的界限來，一看花紋就模糊，跟正經(jīng)的彩絨沒法比。若是用定模印花的法子，這顏色又滲不到底，只在上頭淺淺一層，手一抹過去就露出底下的原色來了，也不好看。加上這東西又不是布，不能上蠟，更沒法子了。

    如此試了幾樣，也砸進去不少錢，到底還是不成。姜秋萍的相公便勸她作罷，有這精神還不如去尋份工做算了。

    姜秋萍本來就因為事情進展不順利心氣不順，見自家男人還老是給自己潑冷水泄氣，越發(fā)生氣了，便同他吵了起來。他相公也不多說，轉(zhuǎn)天自己在一個商行里尋了個活計上工去了，把個姜秋萍?xì)饬藗€倒仰。

    她性子也不肯服輸?shù)?，別人越不看好，她還偏就不信了，死活要做出這個東西來。最后使了個法子，在顏料里加了幾樣?xùn)|西，叫那顏色能往深里滲一些，雖仍不能到根，好歹也能超過一半了。反正她也沒打算印中絨和長絨，還是用短絨做，價格還能壓低點兒，錢卻不少掙。

    之后便重新雇了人，在家里印染起這些絨料來。拿去小布莊上賣，人家一看以為是彩絨，都猶豫價錢，聽她報出那價格來，便答應(yīng)先放在那里賣著試試。

    經(jīng)過織技會，料子的根底好壞弄懂的人或者不多，什么貴什么便宜卻都清楚得很了。尤其是彩絨、大絨、金絲卷絨這些，更成了縣里標(biāo)榜身份的一時之選。

    忽然聽說有便宜的彩絨賣，一看確實是絨料，也確實有花色，真不少人買了。尤其想著年下做新褂子襖子的，見有這樣的料子，就多半心動了。雖不算便宜，可你聽聽那彩絨該是什么價兒的？這都是認(rèn)識的人不曉得怎么從船上扒下來的私貨，才能這么賣呢！錯過這村就沒這店了！人心自己給自己尋著合情理的說法，就大膽買起來。

    趕年前，姜秋萍委實賺了一筆。

    只是好景不長，她那顏色染得淺，著色又不牢靠。新做了上身的還好，有經(jīng)了雨雪淋的，或者換下來入水洗的，那顏色你染我我染你，都弄得烏青似的臟兮兮一片，再沒法穿了。

    雖比正經(jīng)彩絨便宜，也不是布的價兒買的。尤其在小布莊上扯衣裳的，這樣料子的一身也算筆錢了。最鬧心是大過年的來這么一出，什么人心里能舒坦？這就都找去布莊裁縫鋪了，那布莊裁縫鋪的也不能吃這個冤枉虧啊，就去坊業(yè)司告姜秋萍欺賣惡貨、以次充好等話。

    如今正掰扯這個。姜秋萍也有理，說她以次充好，她可沒有把這料子賣出正經(jīng)彩絨錢來，算什么“充好”？再說這料子大家都看過才買的，她也沒說過會不會褪色的話，這東西金貴，本來就不該沾水的。你看老茂昌的緞帽能下水洗不能？沾了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