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信來了。”

    她有兩個嫂嫂，可程愈還是聽出來了。

    他的步子有一瞬得停頓，可也不過這一瞬，他便又恢復了如常。

    程愈仍邁步往前走去，口中是問道：“他們到哪了？”去年的時候，陸意之突然辭官，此事在金陵城中造成了不少的轟動…朝廷官員、普通百姓，誰也沒有想到陸意之竟然會辭官。

    五軍都督，天子近臣，統(tǒng)領天下大半兵馬…這樣的官職，他竟然說棄就棄。

    程愈當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時也未曾回過神來…他曾問過陸意之：“你當真舍得？”

    那個時候陸意之是這樣回答他的：“人這一生想要的東西有許多，而我已經(jīng)擁有了我最想要的人…其他的便不再那么重要了。”也是那個時候，他才覺得自己是真的放下了，她有這樣的人陪伴一生，這很好，很好。

    陸棠之未曾察覺到他先前的異常，仍舊笑著說道：“嫂嫂與哥哥前段日子才剛從塞北回來，她在信上寫了許多，提到了塞北的風光…她說那兒的落日比金陵城中的要好看，又紅又圓。除了馬兒還有駱駝，穿過沙漠的時候，坐在駱駝上整個人都一顛顛得?！?/br>
    “嫂嫂還說那兒有不少稀奇玩意，還有不少藍眼睛、綠眼睛的人…他們會載歌載舞，即便遇見生人也會主動邀請他們跳舞，她還認識了許多朋友?！?/br>
    “不過她也說了塞北的黃沙很大，平日里出去臉上若是沒個東西蓋著，那沙子只怕都要吹進嘴巴里…”

    “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啟程去江南了。”

    程愈一直安安靜靜得聽她絮絮說著，時不時也會輕輕應上一聲…其實歲月翩躚，他覺得如今很好，只是偶爾也會記起王昉，也會想她過得好不好。他和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這個中情分自然不是說斷就能斷的，他會為她高興，高興她如今婚姻美滿，兒女雙全，卻也不會再耿耿于懷。

    歲月安穩(wěn)，現(xiàn)世很好…

    他的身邊也有了那個值得他用盡一生去陪伴的那個人。

    程愈想到這握著陸棠之的手便又收緊了幾分，他仍低垂著眉眼看著他，口中是跟著一句輕聲笑語：“你若喜歡，以后我們也去外頭走走——”

    陸棠之聽聞他這話，一雙瀲滟桃花目便又亮了幾分…

    她以前便想著出去走走，去看看外頭的世界是怎么樣的，她長這么大，還未曾去過什么地方…可也不過這一瞬，陸棠之便又笑著搖了搖頭：“不用，你這么忙，何況只要有你在我的身邊，哪里都是好的?！?/br>
    這話是真的。

    只要有他在身邊，無論是在何處，都是好的。

    程愈聞言便也未再說話，他只是微垂著眉眼，伸手輕輕拂過她頭上沾著的桃花…兩人繼續(xù)往前走去，日暮開始漸漸沉落，把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

    ☆、番外（二）

    金陵城。

    又是一年春雨季, 連著落了幾日雨，路上行人也少了許多, 倒是有一輛馬車仍舊在往東街的方向趕去…近些年來，這金陵城中也有了不少變化，而其中變化最大的就是商人的地位。早年天子頒布了律例，開始重商, 如今這商人的身份也跟著高出了不少。

    因著這么一層緣故——

    如今這天子腳下也迎來了不少外來商人的匯入，導致這金陵城的商鋪也如百花綻放一般，迎進了不少好東西。

    只是這商人多了, 競爭也就越發(fā)大了…好在這金陵城中向來有商會的存在。但凡有入金陵行商者, 皆需在其登記入冊，一來是為了供諸多商人相互認識, 二來也是為了避免一些外來商人胡亂定價，沒得抬高或是貶低了物價。

    今日四月十四…

    恰好是金陵商會一月一次開會的日子…如今這輛馬車前去的方向, 便是今朝“商會”開會的地方。

    …

    馬車里。

    傅如雪手握一本賬冊, 正倚著車廂翻看著…她穿著一身翠黃色繡蕙蘭的長袍, 底下是一條青綠色的十二幅馬面裙，滿頭青絲皆梳成一個墮馬髻，并無多少首飾, 只用珠翠點綴了一番。

    如今的她已有二十二歲…

    經(jīng)了歲月的沉淀, 較起往昔, 傅如雪一張面容越發(fā)溫和, 偏偏因為行商的緣故, 她的眉眼卻又平添了幾分英氣爽利…這兩份完全不同的氣質(zhì)糅合在一道, 卻是讓她看起來越發(fā)吸引人了。

    車夫駕車平穩(wěn)，丫鬟正跪坐在馬車中低頭煮著茶…

    待茶水煮沸，她傾手倒下一碗新茶奉到了傅如雪的茶案前，口中是言一句：“小姐，用茶?！?/br>
    “嗯…”

    傅如雪點了點頭，卻也未曾抬頭，仍舊翻著手中的賬冊。

    去歲的時候…

    傅如松已把這傅家的生意盡數(shù)交給了她，而傅如雪也已順勢成為了傅家新的掌權(quán)人，掌管著傅家所有產(chǎn)業(yè)。

    傅家以往還從未有女子當過家，當初傅如雪初掌傅家之時，底下自是有一群人不服氣?？烧l都未曾想到這位傅家大小姐看著溫溫婉婉的，卻是個雷霆手段，她連著懲戒了幾個人，原先鬧事的也都歇了心思。

    何況這些年來——

    在傅如雪的領導下，傅家的生意較起往昔的確要好上不少。

    早年傅家的生意大多是以檀城為中心遍布五湖四海，只是這天子腳下的根基終歸還是薄弱了幾分，可自打由傅如雪領導后，傅家在這金陵城中的生意也越發(fā)紅火起來。

    而傅如雪本人也儼然成為了這金陵城中最熱門的人物。

    當年她一時興起開設的女子雅樓，在開張之后便成了金陵貴女圈最愛登門的地方，這些年更是成了她們平日賞玩、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