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早就知曉她不懷好意…只是主子明明從未見過她?？社甑降资裁炊紱]有說，這大半年來主子的變化太大。

    秋娘之事，徐復(fù)之事，三公子的事…

    這一樁樁、一件件，有時候就連琥珀心中都免不得起了疑惑，主子究竟想做什么？

    她甚至都有些記不起往日的主子是什么模樣了？

    只是…

    琥珀看著王昉攏起的那雙柳葉眉，想起她無數(shù)個夜里被夢魘驚醒的模樣…她不知道主子究竟怎么了？可她相信主子，相信她所做的事自然有她的道理。

    她心下忍不住一嘆，走上前把罩在王昉身上的披風(fēng)微微提了幾分，而后才邁步往外走去。

    等琥珀走后，王昉才睜開眼…

    她看著那尚還有些翻動的珠簾，唇邊也忍不住溢出了一聲輕嘆。

    待過了許久，王昉才收回眼，她看著那香爐中的薄煙已彌蓋了整個屋子，香味縹緲而清雅…她把眼移向放在軟塌上的那一盒香料，伸手握著一旁的鑷子夾起了一顆香料，比照著木頭窗欞透進(jìn)來的光亮仰頭看著。

    玉釧在布簾外頭輕聲稟道：“主子，七姑娘來瞧您了?！?/br>
    阿蕙？

    王昉斂下眉目中的神思，她放下手中的鑷子與香料，取過一旁的帕子拭了手才朝外說道：“進(jìn)來吧?！?/br>
    王蕙依舊身著清雅，她的面上許是因?yàn)樽騼阂估锊辉玫木壒?，這會眼下還有些遮蓋不住烏青…她抬眼看著王昉，見王昉好端端得坐在軟塌上，先前尚還有些擔(dān)憂的神色這才逐漸消散了幾分。

    她快步走上前，細(xì)細(xì)又看了回王昉，見她除了面容還有幾分倦態(tài)，神色卻已好了…

    王蕙輕輕嘆了口氣，聲音輕柔卻還帶著幾分掩飾不住得擔(dān)憂：“阿姐昨兒個真是嚇壞我了，先前還好端端地，一個過眼的功夫您便暈了過去?！?/br>
    王昉握著王蕙的手，她看著王蕙折起的一雙眉，心下一嘆…

    昨兒個還真是讓他們擔(dān)心壞了。

    王昉握著王蕙的手輕輕拍了拍，面上帶了幾分笑，口中是言：“傻丫頭，我現(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好了嗎？”

    她一面說著，一面是拉著人的手坐到了軟塌上。

    玉釧遣人送進(jìn)來些果茶、糕點(diǎn)，一面是與王昉笑說道：“正好千秋齋的那位秋姑娘送來了些糕點(diǎn)，奴一道端上來？”

    王昉聞言倒也未說什么，她淡淡點(diǎn)了點(diǎn)頭：“端上來吧。”

    玉釧笑著“哎”了一聲，她領(lǐng)著丫鬟把原先的糕點(diǎn)布在茶案上，又讓人把先前就備好的水、帕子端進(jìn)來，親自服侍著兩人洗凈了手才往外退去。

    屋中一時便只余王昉兩姐妹…

    王昉垂眼看著茶案上擺著的幾盤糕點(diǎn)，的確有引起他人口腹之欲的資本。眼前的糕點(diǎn)雖是糕點(diǎn)，卻更像是一副畫，雅致而通透…也怪不得素來眼界極高的母親都忍不住要夸這位秋娘一句“雅致通透第一人”。

    王蕙素來最愛清雅之物，如今瞧著這幾盤糕點(diǎn)也免不得有幾分怔楞…她低聲呢喃：“竟是像畫一般?！?/br>
    無論是糕點(diǎn)本身，還是擺盤，都隱隱有幾分清逸之態(tài)。

    她提起筷子吃了一口百合酥，清香入喉，而她低聲說道：“那位秋娘的確是個妙人?！?/br>
    “是啊…”

    王昉低垂著眼，也怪不得三叔前世會愛上這個女人。她提起筷子吃了一口馬蹄糕，馬蹄的味道本來是沒有的，往日府中做的時候大多會添糖來提一提味道，只是那糖添多添少免不得就破壞了馬蹄原先的滋味…這一份馬蹄糕的味道卻極好。

    她攏著眉，細(xì)細(xì)品了一會才發(fā)覺這其中用得并不是糖，而是蜂蜜。

    有了蜂蜜的清香，卻又不似白糖那般過甜…

    可謂是心思巧妙。

    王蕙用下一個百合酥便不再用，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側(cè)頭朝王昉看去，好一會才開了口：“阿姐…不喜歡秋娘嗎？”

    王昉握著筷子的手一頓，她垂了眼放下筷子，拿過一旁放著的帕子細(xì)細(xì)擦拭過唇角才抬頭朝王蕙看去…

    王蕙如今年紀(jì)尚還小，面容也有些稚嫩，偏偏眉眼清明、顯露出幾許聰慧之態(tài)。

    王昉一直都知道，若說聰慧，她是比不過王蕙的…

    她如今也不過是白添了一世的經(jīng)歷和記憶罷了。

    王昉的手輕輕放在王蕙的臉上，有時候她也想把心中藏著的事都說出來，把所有的怨和苦，孽和障一道說出來…即便別人不信她，可阿蕙一定會相信她的。

    憑她的聰慧，或許還有其他解決的法子…

    可王昉著實(shí)不想把王蕙也扯進(jìn)這一樁腌臟事里，這樣的事她一個人知曉就夠了。

    她不想要阿蕙會變得和她一樣，她更不想讓阿蕙這雙干凈而清澈的眼睛…有一天，也沾染上這世間的臟污。

    王昉的指腹輕輕滑過王蕙的眉眼，她微微垂下眉目，許久唇邊才化開一道笑：“這位秋姑娘來歷不明，我的確不喜歡她?！?/br>
    只是這樣嗎？

    王蕙的心中有疑惑，如果只是這樣，那么為什么每次提到秋娘、見到秋娘的時候…阿姐的眼中會有如此深沉的光芒，像是在壓抑著什么。

    阿姐究竟在想什么？

    那位秋娘又究竟做了什么，竟會讓阿姐對她有如此深的忌憚。

    王蕙心中如是想道，可她的面上卻未有一絲變化…她的眉眼依舊清平而柔和，聲音清雅，是言一句：“原來如此?！?/br>
    有風(fēng)拂過，傳來幾許清香味。

    王蕙側(cè)頭朝那三足香爐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