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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昉聽到外間沒了聲，便從碧紗櫥里走了出來。

    外間沒有丫頭，程宜半靠在塌上，合著眼攏著眉，許是真的累了，就連她的腳步聲也未曾聽到。

    王昉輕輕嘆了一聲，她先前坐在里面也聽了個(gè)大半...

    母親素來便不喜這些，只是祖母交待，她也不敢推辭，只好應(yīng)承了下來。

    現(xiàn)在底下的人念著祖母，自然不敢做什么小動(dòng)作，可是祖母的身子...她記得就是在明年，祖母的身子一落千丈。自此之后，底下的人便開始耍起了心眼，母親里里外外忙的不可開交，卻還是免不得出了幾樁事。

    上一世，最后的管家權(quán)...

    是交到了紀(jì)氏的手上。

    而那——

    也是所有痛苦的起源。

    王昉垂下眼瞼，斂下所有思緒走上前，伸手輕輕替程宜揉起了太陽xue。

    程宜睜開眼，看著王昉，所有的疲憊化為笑意。

    她握著王昉的手，聲音溫和，眉眼彎彎：“陶陶如今是真的長大了，知道心疼母親了?！?/br>
    王昉的力道輕重得當(dāng)，她看著程宜也彎了眉眼，良久才開了口，低聲說道：“母親很辛苦吧？”

    “是啊——”

    程宜未曾避諱，她素來平淡的面容有些無奈：“如若可以，我只想與你父親做一對(duì)閑散夫妻?！?/br>
    王昉低聲試探道：“那...母親為何不考慮讓二伯母幫襯一把？”

    “你二伯母？”

    程宜怔了下，她不知是在想什么，過了好一會(huì)才回過神，低聲說道：“你二伯母這個(gè)人，我從未看透過?！?/br>
    未曾看透，也不敢全信...

    王昉想起上一世，母親躺在病床上，握著她的手，甕動(dòng)著嘴唇，最后盡數(shù)化為一聲嘆息。

    那個(gè)時(shí)候，她是沒有辦法了吧？所以才只能把這些，交給了紀(jì)氏...

    王昉心下有些酸澀，她垂下了眼瞼，最后化為一聲堅(jiān)定的話語：“母親，我想學(xué)管家?！?/br>
    “什么？”

    ...

    千秋齋。

    傅老夫人坐在軟塌上，屋子里擺著好幾盆銀絲炭。

    她的身上裹著一層厚厚的襖子，正合著眼，一手握著佛珠，聽著李嬤嬤回話。

    等那處沒了聲，傅老夫人才緩緩說道：“程氏畢竟是出自書香世家，不比這真正的皇親貴家。國公府里外上下，要真的交給她，我到底是不放心?！?/br>
    李嬤嬤陪著笑說道：“夫人這兩年管的也不錯(cuò)，今日下的幾個(gè)決定，奴瞧著也沒什么差的。”

    她說到這，撞到傅老夫人睜開的眼，忙止住了聲。

    傅老夫人停了轉(zhuǎn)動(dòng)佛珠的手，聲音淡漠：“你又何必為她說好話，她是什么樣的人，看了這十余年，我還不清楚？”她說到這，還是忍不住輕輕嘆了一聲：“趁著我還有口氣，走得動(dòng)，再多教教她吧?！?/br>
    半夏聽到這話，忙開了口：“老夫人還年輕著呢，您頭上的青絲比奴還要亮。”

    “傻丫頭，我年不年輕，我還不知道？”

    傅老夫人淡淡笑了下，她看向窗外的兩棵松樹，心下很平靜。

    她不怕死，他走的那一年，她便想跟著去了...

    可是她走了，這偌大的國公府，該怎么辦？

    這是他的基業(yè)，她要護(hù)好他的基業(yè)。這樣百年之后，再見之時(shí)，她也能說一句問心無愧。

    她便這樣活著，高興，不高興，活著一天是一天...可是，這命數(shù)之事，又豈是由她說好？她這個(gè)身子，因著早年的放任，終究還是磨損了根基。

    如今，便是她想活，也活不長了。

    李嬤嬤奉上一杯熱茶，一面是跟著一句：“府中除了大夫人，不是還有一位嗎？大爺、二爺都是您肚子掉下來的，怎的...”

    她后話未說全，可屋里的其余兩人都聽得明白。

    都是一個(gè)肚子掉下來的rou，怎的偏袒至斯？

    傅老夫人接過茶，垂下了眼瞼，淡淡說了一句：“她的確不錯(cuò)，可我不喜歡。”

    她想起紀(jì)蓁懷長礫的那年，她去了二房，聽到紀(jì)蓁與她的丫頭說了一句“那個(gè)老虔婆，都一把年紀(jì)了，還占著位置不肯下來”...

    那個(gè)時(shí)候，她才知道這個(gè)素來端莊的二媳婦，竟然是這樣的性子。

    真是涼人心啊。

    ☆、第八章

    千秋齋。

    傅老夫人讓半夏去小廚房把新做的山楂糕拿來，再讓人把今天下午燉的燕窩粥配上王昉愛吃的牛乳送來。待人退了，她才看著王昉笑著說了話：“你的母親與我說，你想學(xué)管家?！?/br>
    王昉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抬頭看著祖母，明艷的面容上，不知不覺間已沒了往日的稚嫩，反而多了幾分超乎年齡的平淡從容。她的雙手平放在膝上，姿態(tài)端正，聲音平穩(wěn)，帶著傅老夫人從未見過的堅(jiān)定：“是，陶陶想與您學(xué)管家。”

    傅老夫人看著王昉，素來端肅的面容上，這會(huì)卻掛著慈愛的笑。她略微有些蒼老的手愛憐一般地拂過王昉的發(fā)頂，聲音清和：“我的陶陶不知不覺竟也有十三了，再過個(gè)兩年，你也該及笈了...你想學(xué)管家，這是好事，往后去了婆家也能用得上?！?/br>
    “祖母?！?/br>
    王昉看著她，搖了搖頭，她的聲音緩慢卻帶著無比的堅(jiān)定：“陶陶并不是為了往后的婚嫁，陶陶想與您學(xué)習(xí)的是...如何管理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