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那些死去的百姓如何是想？”

    了悟大師搖了搖頭，說道：“老衲并未說過隋帝是好人，是善人，只說運(yùn)河是他留下的善果，隋帝身為皇帝，不顧黎明百姓的死活，當(dāng)年這運(yùn)河不能算是善因，若他能讓百姓心甘情愿，無傷無死的造出運(yùn)河，那才算是他的善行?！?/br>
    “那就算是善果，也是一種偽善?！崩钣裆綄?duì)這一點(diǎn)十分堅(jiān)持。

    “判斷善的真?zhèn)?，要從他做出來的看。做出來的善，我們就認(rèn)為是善；若是他沒做，或者只是心里頭想想，并未付諸行動(dòng)，那么就不算。”了悟大師顯然持不同意見，“若一個(gè)人行了善，無論他心中是否愿意，是否后悔，是否有其他的目的，也很難說他偽善?！?/br>
    李玉山卻又道：“我心中的善，與大師的不同。存心善，才算善，哪怕出了惡果，也不能說他不善；相反的，心中是惡，便是惡，即使因緣巧合成了善果，那也還是惡?！崩钣裆接终f道，“天下最荒謬的事情，無非是存心為惡，反倒是成了善果，這個(gè)作惡的人，倒因?yàn)檫@個(gè)惡果受人崇拜歌頌，我每次看見運(yùn)河的水，都如看見當(dāng)年的血汗?！?/br>
    李玉山似乎還覺得不夠，繼續(xù)說道：“俗話說，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世間種種，大多都是因?yàn)樾膽褠耗钪硕鴣怼！?/br>
    了悟大師聽了，倒是哈哈大笑起來，指著他說道：“玉山啊玉山，我才是和尚，你如何比我還要唯心，還要主觀，這么說來，好人殺了人便不用償命了？”

    李玉山喝了口茶，淡淡說道：“雖不能不罰，倒也需酌情處理?！?/br>
    了悟大師卻道：“你口口聲聲要問一個(gè)人的本心，但是世人有誰看得清善惡呢？人心復(fù)雜，善惡原本就是交織不分的，有時(shí)候，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旁人又能如何評(píng)斷？就如隋帝，誰又能保證當(dāng)年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心意，是為了黎明百姓呢？”

    “所以啊，無論是有心向善，還是不善不善，甚至是心懷惡念，但凡是最后行了善事的，也不管他有意無意有心無心好意還是惡意，都算是善?！绷宋虼髱煹故菍捜莸暮?。

    李玉山不滿的說道：“大師是出家人，講究慈悲為懷，所以才這般寬容?！?/br>
    了悟大師笑了笑，說道：“慈悲是慈悲，但也有分寸，任何人做出來的善我都肯定，不因他的惡就否定了，這叫不以人廢善。而那些說要行善，卻一直沒去做的人，那是不算的，善和行善是兩回事，若是不付諸行動(dòng)，那是不能算是入善的?！?/br>
    李玉山覺得自己有些落到了下風(fēng)，忽然轉(zhuǎn)頭問身后的兩人，“你們心中如何想善惡的？”

    李子俊滿眼都是迷糊，顯然是已經(jīng)被他們繞暈了，李玉山皺了皺眉頭，又問了一句：“平安，你說說看，說你的心里話?！?/br>
    章元敬一副無辜的樣子，不明白這個(gè)臺(tái)風(fēng)尾怎么就掃到自己了，他也想要假裝聽不懂，但李玉山和了悟大師都盯著他等著回答，他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角，這才說道：“平安不懂別的，但若是我快餓死了，有人給我一碗粥，不管他是想要看笑話，還是存心為善，都救了我一條命；但若是一個(gè)人心中可憐我，憐憫我，卻不給我那碗粥，那我就得餓死了。”

    了悟大師一聽，頓時(shí)朗聲大笑起來，指著章元敬說道：“這孩子有慧根，老衲頗喜歡?！?/br>
    李玉山也并不生氣，搖了搖頭說道：“我的弟子，倒是跟大師有緣，哎，大師，這佛家不是講究一個(gè)唯心，你說的這些話也太不唯心了?！?/br>
    了悟大師卻道：“當(dāng)年釋迦摩尼與何羅邏仙人論道，曾說，若能除我及我執(zhí)，一切盡舍，是名真解脫?？梢姙槿瞬荒芴珗?zhí)著，若是執(zhí)著善因，認(rèn)為心里頭有善就是善了，那就是入了唯心的魔道，我佛慈悲，想必也是不喜的?！?/br>
    李玉山也是一笑，又說道：“大師這番話，讓我醍醐灌頂，想來往日倒是我執(zhí)著了?！?/br>
    了悟大師舉起茶杯，但笑不語，李玉山喝了一杯茶，又哼哼的說了一句：“不過大師這些話，可實(shí)在不像是個(gè)出家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刑部那些家伙呢。”

    了悟大師也不介意，指了指剩下的凳子說道：“讓這倆孩子也坐下來喝杯茶吧，只是別嫌棄我這茶苦，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br>
    李玉山聽了，便讓身后的倆個(gè)孩子坐下，親手給倆人倒了一杯茶示意他們喝。

    李子俊早就渴了，拿過來喝了一口，差點(diǎn)沒苦的吐出來，好歹是臉色扭曲的咽下去了。

    章元敬有了心理準(zhǔn)備，慢慢品了一口，上輩子咖啡喝多了，這會(huì)兒倒是覺得還好，雖然苦，但卻帶著一股子奇藝的清香，似乎讓歲月的時(shí)間都慢了下來。

    看著倆孩子的表現(xiàn)，了悟大師忍不住說道：“你這弟子適合我佛門，不如舍了我吧？”

    李玉山撇了撇胡子，撫須笑道：“這可不行，別說我不舍得，就是我樂意，這孩子三代單傳，他奶奶他娘還不得掀了你的青云禪寺?！?/br>
    了悟大師一邊說著可惜，一邊搖了搖頭，笑道：“可見你是個(gè)有后福的。”

    李玉山也覺得自己挺幸運(yùn)，雖說孫子的悟性一般，但擋不住弟子的好啊，這一年多看下來，他心中也是極為滿意的，就算發(fā)覺許多時(shí)候弟子與自己意見不同，他也不覺得生氣，反倒是覺得這孩子有主見，這么小就有自己的看法。

    李玉山想了想，又問道：“大師既然這么喜歡這孩子，怎么也不給點(diǎn)見面禮，這可顯得你慳吝了啊，不符合你青云禪寺方丈的身份?！?/br>
    了悟大師被他擠兌了，反倒是笑了起來：“這么多年了，你的嘴還是這么毒?！?/br>
    隨即想了一下，他忽然提議：“不如老衲來為兩位小施主算一卦，就當(dāng)是見面禮了。”

    李玉山一聽，就對(duì)倆個(gè)孩子說道：“還不謝謝了悟大師，大師的卦象可是千金難求，這些年早已經(jīng)封卦，這次算是你們的運(yùn)氣。”

    章元敬自然跟著李子俊起來恭恭敬敬的謝了一回，心里頭卻有些緊張，這個(gè)大師的觀念跟他十分相似，但畢竟是和尚，誰知道會(huì)不會(huì)看穿他是天外來客呢？

    迎著了悟大師的打量，章元敬只覺得手心都是冷汗，生怕下一刻就被道穿了來路。

    了悟大師細(xì)細(xì)的打量著他們，好一會(huì)兒，才開口說道：“你這孫子也是讀書的料，只是路被鋪的太好了，有時(shí)候反倒是成了壞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