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睡覺的樣子。

    木桌上，幾份攤開的文書，一塊老硯一塊磨，墨半干筆半干，墨香尚存。

    堇燊卻還有疑問，不依不饒，“公子何時，又如何拿得到知府通敵的親筆信？”

    只要一想到這件事，他就心驚，因為這****不曾離開過王泮林半步。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手下人出了問題。這位王九公子，說服人的本事相當(dāng)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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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引 各耍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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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泮林轉(zhuǎn)個臉，朝著窗下墻，“我說那是知府親筆了么？”

    堇燊呃了一聲，變成木頭臉。

    “是九公子——”他想起來，王泮林一進屋就要求練字，害他一會兒綁一會兒松，好不麻煩，原來王泮林不是為練字而寫字，卻是偽造知府書函。

    王泮林伏桌不動，“好在知府那一手故作正經(jīng)的小楷極容易模仿，不然還要傷些腦筋。”

    “可是，那姑娘拿著偽信去求援，萬一讓孟將軍看出來，軍鎮(zhèn)軍法，莫說生殺予奪，就是隨便罰幾十軍棍，一般人也受不住。”堇燊濃眉飽鎖。

    “這卻不能怪我?！彼裁匆矝]說，是那姑娘自以為，“而且要怪，就怪你固執(zhí)己見，不肯自己跑一趟，我只好求了那姑娘。她若死在孟將軍的軍棍下，我會讓她的冤魂來纏你?！?/br>
    無人看得到他的表情，也無人聽得出他聲氣中的悶愉。

    堇燊圓睜雙目，受氣多了終要飆一飆，“我未見九公子求人，九公子也不曾要我跑一趟。我如今既信公子所言，自然也分得清輕重，派人去軍鎮(zhèn)送信也無妨。只不過公子不提，而那姑娘說走就走，根本沒等我問一聲?！?/br>
    王泮林突然支起頭來。

    那張面顏好不冷清，非但不再讓人覺得俊，反而心底生寒。

    他一笑，不知怎么，更無情，“我舍不得自己人的性命，管外人去死?！?/br>
    堇燊神情大震。這話，他記得是那姑娘指摘王泮林的，然后王泮林其一其二其三，分析得頭頭是道。

    “那姑娘說得一點不錯?！蓖蹉肿匀挥X察堇燊的震驚，“不過堇大先生也不必濫抱不平，那姑娘并非如你所想的天真，她最終去金鎮(zhèn)，一半是中意我許她的好處，另一半也是出于自身，不過讓我引出她的真心，她順其道而行罷了?！?/br>
    堇燊苦笑，“是么？我全然瞧不出來?！?/br>
    “你是武人，心思應(yīng)當(dāng)豁達。”王泮林說得輕巧，變本加厲還原自己本色，“明日若孟長河的兵馬趕不及，楚風(fēng)與我只能靠堇大先生和區(qū)區(qū)百衛(wèi)殺出城去，少一人就少一分把握，我可不愿拿自己人一滴血染他人嫁衣裳。天豹軍前鋒葛隆，乃呼兒納親信，行軍用兵無一不學(xué)呼兒納，哪怕不費一兵一卒進得城，為了威嚇人心，必先大屠殺一番?！?/br>
    所以，護他的人，大戰(zhàn)之前，個個命貴。

    “好了，既然你說已經(jīng)信我，我就請你辦件事。派人將王楚風(fēng)帶到這兒來，不要驚動劉家人。”自己人當(dāng)然辦自己的事，“我說那位兄弟為國為民，倒也并非虛言，若不先安排妥當(dāng)，他定然不肯隨我躲起?！?/br>
    敢情要把府衙當(dāng)避難所？堇燊張張口，最終拱手嘿應(yīng)。這回要能把這位抓回去，真是天保佑，他直不隆咚一老粗，怎么算得過對方信手拈來的一步步暈棋。

    話分兩頭，節(jié)南雙腳一落府衙后宅花園，小柒的龐大身影就蓋住她的影子。

    柒小柒平時話嘮愛嘀咕，這會兒卻不言不語，福氣的圓臉肅正，對比她矮一個頭的節(jié)南屈頸謹(jǐn)首。

    節(jié)南掏出藥瓶子，吞下一顆丸子，連同胸口的咳氣一道咽了，隨即淡淡吩咐，“你去濟世堂，能救幾個就救幾個?！?/br>
    和仵作一起驗尸的，還有濟世堂老大夫。仵作已死，這時知府如驚弓之鳥，怎會放過其他知情的人。

    “玉梅清怎么辦？”柒小柒討主意。

    “明日午時若我沒回來，你就帶她南下，與我都安會合?！惫?jié)南道。

    “她要不肯？”小柒問。

    節(jié)南挑眉，“這還要問我？”當(dāng)然自己走自己的——她突地凜目，“柒小柒，你總讓我再狠點兒，自己怎么也發(fā)起善心來了？”

    柒小柒撇撇嘴，“難得遇到一個不做作的直爽女子。敲昏她也不費多大勁。而且她雖然成了寡婦，肚子里不還有個小娃娃嘛？再狠也不能對一個未出世的娃娃狠?！?/br>
    “宋子安未必死定，玉梅清未必寡婦?！逼庑∑鉄o章法的話，節(jié)南聽得很分明，“總之，你盡量把她放在安全地，她再要何去何從，就不歸咱們管了?！?/br>
    一切盡人事聽天命。

    柒小柒聳聳肩，卻是一句順風(fēng)平安的話也不送節(jié)南，胖乎乎的身軀轉(zhuǎn)動無聲，且快。

    但柒小柒才飄出一丈，肩膀就讓節(jié)南拍住。她連忙轉(zhuǎn)回頭，歪腦袋瞧著肩上的東西，拿下來一看，是她交給節(jié)南的虎王寨地圖。

    “你要真管不住自己的閑手，西暮崖是個可進可退，能翻尸體，能救活人，能藏數(shù)日的好地方?！?/br>
    這世上，沒有惡到底的人，只有自私到底的人。而自私到底之前，有很大的變數(shù)，連自己都不一定清楚。好比她現(xiàn)在去金鎮(zhèn)，好比柒小柒可能幫玉梅清找丈夫，都還沒碰到底，都還有余力。

    柒小柒笑了笑，收好一件東西，又塞節(jié)南一件東西，道聲，“一日一顆，保你不死，我要是路上耽擱了，師叔那里幫我兜著，都安再會?！?/br>
    節(jié)南倒出瓷瓶里的藥丸，看得眼亮，對小柒的背影氣笑，“臭師姐，害我白擔(dān)心自己會死在半路上?！?/br>
    說罷一轉(zhuǎn)身，雙袖如蜻翅，人朝花園深處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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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鎮(zhèn)，又稱天馬鎮(zhèn)，是南頌和大今交界的最邊緣。北城墻前方平原五十里，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