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跡斑斑,血液順著劍尖滴入青石板。 雖沒蒙面,但仍是一張他從未見過的臉。 “你是誰?” 黑衣女子沒有回答,只是將劍舉起,“東西留下。” 言則怔愣了一瞬,神色漸漸凌厲:“你是為它而來?” 話音正落,驟閃的白光倏地逼近—— 但聽“砰”的一聲響,暗夜里火星乍起,兩人交鋒之后,皆各自退開。 尺素執(zhí)劍看他,言則的大刀正擋在身前,冷凝的目光與平日里的憨厚老實截然不同。 出任務前有聽過言則其人,會用雙刀,使弓箭,但功夫稀松平常,饒是現(xiàn)在躲了一招,她也壓根沒有放在眼里,腳下發(fā)力,劍勢越來越快。 兩人實力的強弱太過明顯,幾乎是擺在面上,誰都知道的,尺素從學武起就被灌輸?shù)氖侨鮮ou強食,適者生存的道理,對于言則微薄的還手只當是負隅頑抗。 但就是不明白他為什么要負隅頑抗,明知沒有勝算還這么拼命,倒不如求個痛快更好,說不定還能有一命茍延殘喘。 刀劍相交,拆了七八招,言則的額角已見了汗,再一次的短兵相接,一劍下去,他的刀終于難以為繼,崩成了兩斷。 刀柄的余威從手傳至全身,他整條胳膊都已麻木,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低頭時,鮮血自口中流出。 感覺差不多了,尺素抖了抖劍,作勢就要上前,卻不想他拄著斷刀,硬生生提了口氣,以手撐地再次站了起來。 她詫異且不解地顰了顰眉,直截了當,毫不委婉地冷聲說:“你打不過我的。” 言則只掃了一眼近處,那匹跟了他數(shù)年的灰馬橫倒在地,四肢已斷,正奄奄一息地輕喘。 他顫抖地挪過去抽出馬背上的另一把刀,此刻灰馬的目光一轉不轉地看著他,眼底里透著悲涼之意。 言則咬咬牙,伸出手去,將掌心覆上馬的雙眸,手起刀落,利落地結束了它的痛楚。 他緩緩撤去了手,看著那雙已然沒有神采的眼珠,好像是回到許多年前,他第一次握刀,第一次爬上馬背的情形。 少年時春風得意,縱馬馳騁,從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卑微了那么多年,窩囊了那么多年,突然才發(fā)現(xiàn),原來年少的自己曾如此仗義輕狂,自命不凡,竟這般的輕易許人承諾,替將一個秘密守上了這么久。 而在他就快放棄時,老天爺選擇了用這種方式來了解一切。 大概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是已經(jīng)注定的。 刀握在手上的剎那,尺素發(fā)現(xiàn)他抬眼時神情有極大的變化。 那一刻,讓她分不清這到底是負隅頑抗還是別的什么,只是莫名地跟著他挺直了背脊,不再是強弱差距間的居高臨下,而是認認真真的,凝眸平視。 封塵了許久的長刀,一柄已不再鋒利的長刀,帶著歲月的沉重,發(fā)出一聲輕輕的嘆息,劃破夜空,閃電般襲來。 * 在溫柔的黃昏里,家中小院內(nèi)的那棵樹開了花,說不出花的名字,但看上去很美,鮮紅的一大片。 迎著微風,那些嬌嫩的花瓣簌簌的往下飄墜。 書辭站在這片花雨里,攤開掌心時,正好接住一朵。 忽然似有所感,她抬起了頭,對面是言則高高大大的背影,像極了一座小山。 他并未轉頭,只是背對著她,一動不動。 “爹?!睍o含笑打趣,“您又哭啦?” 良久良久無人回應,隨著夕陽漸漸沉入地底,照在那個背影上的陽光也在一寸一寸變窄,縮短…… 他邁開步子朝前走。 書辭不解的跟了上去,“爹,您去哪兒?。俊?/br> 身后的樹枝在風里搖曳,折斷的花枝朝下緩緩墜落,四周飄飛的花瓣鮮艷如血。 寒夜中,長刀垂直落在地上,濺起的鮮血如紛飛的花,哐當一聲,在清冷的長街回蕩。 月光照著冰涼的血,倒映出石板上趴著的,小山一樣的人。 尺素握著那塊碎片,垂眸看他,半晌才輕聲道: “先生寶刀未老,可惜英雄遲暮?!?/br> * 書辭從夢里驚醒,肩頭罩著的外袍便隨之往下滑,沈懌見狀忙合上書起身來給她披好,“醒了?” 她正趴在桌上,手邊的燈晃得刺目,也不知自己是幾時犯困睡著的…… “……什么時辰了?”書辭揉著眼睛側頭望向窗外。 夜已深沉,燭火闌珊,王府中的晚上又是最安靜的,若不是看到明月還斜掛在東邊,差點以為都過了子時。 “戌時吧?!鄙驊沽吮杷鬼鴷r看見了她在燈下的臉色,于是拿袖子給她擦了擦,“怎么還出冷汗了?做噩夢了?” “也不算噩夢,但挺邪門的……”然而一覺醒來,夢中所見已忘了七七八八,半天也回想不起。 書辭并沒往心里去,開始利索地收拾東西,“我得回去了,待到這么晚,讓娘知道又該生氣?!?/br> 沈懌把食盒的蓋子遞過去,不以為意:“橫豎都這個時辰了,干脆就在這兒歇了吧?” “那怎么行,我還沒過門呢?!彼伤?,“你別老想著占我便宜?!?/br> 沈懌無奈地失笑。 兩人剛走出書房,抄手游廊上,就見到紫玉慌不擇路地朝這邊跑,高遠緊跟其后。 “小紫?” “小姐!”她跌跌撞撞撲了上來,揪著書辭的衣擺,淚如雨下,“小姐……不好了……” 望見她眼里的淚花,不祥的預感如潮水般將她淹沒,書辭不自覺呼吸微滯,斂容問道:“怎么了?” “老爺他……”紫玉微微喘氣,手肘擦著臉頰上的淚痕,哽咽道,“老爺他出事了……” 剎那間,夢里的情形在腦海里無比清晰的浮現(xiàn)出來。 猛然一個心悸,書辭身形不穩(wěn)地往后退,背脊撞到一個溫暖的胸膛,沈懌伸手扶住了她,緊緊握著她的胳膊,沉聲道:“別慌。” 說不清是他的語氣太令人安定,還是掌心太溫暖,書辭居然真的就不慌了。 她屏住呼吸,讓心情一點一點鎮(zhèn)靜。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隔了好一會兒才道:“我要回家……” “現(xiàn)在就回家。” 沈懌視線悄然掃向高遠,但見后者艱難地頷首,便知道事態(tài)不妙,只能暗吸了口氣:“好,我陪你?!?/br> 高遠很懂眼色地讓開路:“馬車已經(jīng)備好了,在門外的?!?/br> 另一邊,肖府的書房內(nèi)。 回廊上腳步沉重,晏尋摁著心口,滿頭大汗地踹門而入。 肖云和正坐在案前,隨著這動靜抬起了頭,他氣喘吁吁,大步上前,兩手狠狠拍在桌上,茶碗燭臺都跟著震顫了一下。 “干什么?”他波瀾不驚道,“你發(fā)的哪門子瘋?” 晏尋咬著牙,雙目狠狠盯著他,幾乎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