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撲棱著翅膀搖上如洗碧空。

    天上沒云，湛而澄澈。

    一如她的眼眸。

    對視間，楚珣徐徐蔽落臉上的柔和，聲線低沉著問：“你覺得我吃醋了，所以想結(jié)婚來讓我安心？還是說……”

    他勾唇，無笑，“在你眼里，婚姻就是兒戲？”

    霍星葉心口一涼，怔忪一瞬，然后，訕訕垂手，將兩張紙鋪在腿上，以指為框地重合……

    “當(dāng)初給我戴上戒指的人，是你。上午沒問緣由就跟著我走的人，是你。之前讓我踩在背上，在我摔之前抱住我的人，”霍星葉說，“還是你?！?/br>
    經(jīng)過長途跋涉，印著楚珣名字的那頁戶口簿上印出幾道褶皺。

    霍星葉纖白的手指撫在上面，一下一下滑平。

    “楚珣，”她喚他的名字，轉(zhuǎn)臉，抬眸，直視著男人皚皚的眉眼，說，“你是老師，平心而論，做人是不是要講道理?！?/br>
    楚珣長臂屈于車窗，好看的弧度延生一片沉默。

    霍星葉纖長的眼睫在眼窩投下一圈扇形的陰影，陰影輕輕顫了顫：“別人看我貴圈混得風(fēng)生水起，以為我察言觀色識人了得。其實(shí)我爸媽、柚子霍闕都知道，我就是個缺心眼。很多事情，你不說清楚，我就不明白……比如許旭?！?/br>
    霍星葉頓了頓，“遑論我和他只是朋友，比起維護(hù)他，可能我更煩的是你用我和他有什么的語氣和我說話，說他對我怎樣，說我知人知面不知心，還說……還說……”清澈眼眸倒映出他微繃的下頜，微暗的側(cè)顏，膩軟的喉嚨不自知地滾了滾，滾出一縷沙啞，“要我冷靜?！?/br>
    窗外車水馬龍，人煙繁盛。

    楚珣猛一下，闔攏眼眸。

    “可我要怎么冷靜？”

    一句話，霍星葉倏地拔高音調(diào)，糅上顫意：“我身邊、枕邊、心里那個人明明是你??！你為什么要為了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讓我冷靜？你什么都不說，我怎么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我認(rèn)為自己什么也沒做錯，可你偏偏不明白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和你比?。　?/br>
    楚珣喉結(jié)起伏，閉著的眼輕輕動一下。

    別的車經(jīng)過前后的停車位，在車窗膜上逛出淺影。車輪軋上馬路的聲音通過地基將滾動感透過指尖，震天地響……

    “我不知道自己想表達(dá)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表達(dá)什么，反正我心里亂糟糟的?！贝蟮忠庾R到自己方才那一剎的情緒太激動，霍星葉長長咽了一口氣，別眼不看他。

    背景喧囂，車內(nèi)愈靜。

    “從小到大我都是沖動派，意氣用事遠(yuǎn)多于理智考慮。小聰明有，大智慧基本為零。”

    霍星葉頗為自嘲地彎唇，接著道：“我不喜歡冷暴力，不喜歡明明一兩句話就可以解釋清楚的東西，非要誤會過來誤會過去，我不是以為你吃醋了讓你安心，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屬于我，我屬于你，我們才是最親密的人……”

    楚珣撐在漆黑車壁的小指白凈，如懸在灌木葉尖的昆蟲羽翼，式微，戰(zhàn)栗。

    霍星葉深吸一口氣，抬手，玉軟的掌心輕拊上他的側(cè)顏：“在月亮山我就告訴過你，我數(shù)學(xué)經(jīng)常不及格，我成績?nèi)f年倒數(shù)，我沒你智商高，我很笨……在我智力可以考慮的范圍內(nèi)，我唯一可以想到的事，只有合法化，只有把我們綁在一起，只有，”霍星葉停一下，脈脈凝視著他道，“看似草率實(shí)則認(rèn)真地把我后半生、一輩子、所有的幸福牽掛羈絆通通交付與你?！?/br>
    這就是霍星葉能做出來的事。

    這也是只有霍星葉能做出來的事。

    不知是盛夏時節(jié)動車上的陽光太好，還是他那聲“神經(jīng)病”裹冰攜霜，亦或是那場一起淋過的大雨，若即若離的沉默，以及后來在一起了，深夜里他摟著她腰肢抵死纏綿到的高-潮……

    楚珣仍舊閉著眼眸，薄唇抿得發(fā)白，成線，就是沒有聲音。

    霍星葉手指一寸一寸垂下，眼里的期待一點(diǎn)一點(diǎn)熄滅。

    “在許旭車上我放不開，僵直一路坐到機(jī)場。飛機(jī)餐很難吃，我沒吃早飯午飯，就吃了一頓晚飯，隨便點(diǎn)一個口味里面還有我最討厭的胡蘿卜。頭等艙座位挺大，但我旁邊的大叔一直在打呼。一天一夜基本沒合眼，飛回來打滴滴還叫到了洪阿姨的助理，為了不讓他給你通風(fēng)報信，我把我微信里幾年搶的一千塊零錢都發(fā)給了他。結(jié)果，回來……”

    霍星葉扯扯唇：“可能我就是無理取鬧吧，可能我就是任性-吧，可能我就是被寵壞了自以為是吧?！?/br>
    她手挪回腿上，捻起他那張戶口簿，深深看一眼。

    然后，輕緩地放到他的手背上，故作平靜道，“不領(lǐng)證也沒關(guān)系，不好意思是我讓你為難了，是我讓你生氣了，是我讓你折騰了一天，都是我的錯，兩個小時不長，我把你送回塞納河畔再回C市，可以趕在他們下班前把戶口簿放回去……”

    說著說著，便紅了眼眶。

    楚珣閉著眼，白凈的手掌憑空覆住她的眼睛。

    只一瞬，熱淚滾落，浸到他的掌心。

    空間密閉狹小，放大鼻息。偏偏她抽噎著，還嘴硬：“我沒哭，不許說我哭，我才不會哭，我才沒有委屈，只是剛剛風(fēng)吹沙子進(jìn)來迷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草爺：感覺你要愛我愛得離不開了。

    教授：哦呵呵。

    鞠躬感謝大佬們不離不棄~

    第72章陌上彩

    楚珣靜默良久, 輕輕嘆了口氣。

    出聲啞然。

    帶著一份自知但不知何時蓄上的哽咽，跨越山迢水遠(yuǎn)般響起：“我說上句話時，感覺自己端著滿滿的理智, 說這句話時, 感覺自己好像才是那個……任性、小心眼、無理取鬧還自以為成熟的混蛋?！?/br>
    “噗嗤, ”霍星葉破涕為笑，抱著他的手掌一邊擦眼淚一邊嬌軟道：“我喜歡的楚教授才不是任性、小心眼、無理取鬧還自以為成熟的混蛋呢~”

    楚珣神色動容：原來, 愛情真的和寧教授說的一樣，是相互包容，相互理解，相互……

    他滿腔柔情尚未表露。

    “他是個……”霍星葉拂下他的手, 紅眼注視他，溫柔又細(xì)致地替他捻下落在他臉頰上的眼睫毛, 彎唇甜笑道，“……不折不扣的幼稚鬼。”

    楚珣溫和戛然：“……”

    “好啦好啦，”霍星葉熄火拉好手剎，騰身越過檔位跨坐到他身上, 小細(xì)胳膊順勢環(huán)住他的腰身, “抱抱我的楚小盆友?！?/br>
    楚珣左邊唇角陷著一個幾不可查的酒窩, “嗷嗚”一口，咬在她嬌嫩的鼻尖上：“誰是小朋友。”

    霍星葉指腹劃過他狹長的眼角，噙笑：“你有眼淚。”

    楚珣偏頭躲避：“我沒有?！?/br>
    “你在撒謊?！?/br>
    “我沒有?！?/br>
    霍星葉喜歡看他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