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么呢？他站住腳，微笑著喚：“莫伯?！?/br>
    莫伯默然半晌：“那福伯原本是哀毀過甚了病重……就是今日不死，也是時日無多。”

    他也只是笑笑：“莫伯不必寬慰我，我知道我將來是要入地獄的?！?/br>
    莫伯嘆了氣道：“少莊主，你不必覺得只能祭祀星風。”他笑道：“可除了星風，我還能祭祀誰呢？”莫伯一時無語，他斂了笑容，平靜如斯?！澳嘀x您替我向爹遮掩?！?/br>
    莫伯良久道：“這沒有什么?！彼谎哉Z，跪下向他磕頭。大抵是不愿受那禮，等他抬起頭來，莫伯已不見。

    他笑了笑，也不在意，繼續(xù)舉步回房。屋里春雨正等著他，見他進來，帶笑的迎上，如飛燕投林?！吧偾f主。”

    少女身體柔軟而馨香，他接住了，臉上帶笑?！按河?。”春雨臉上擔憂道：“少莊主今日怎么又……”說到一半，被他以指堵住了唇笑道：“春雨?！贝河晷呒t了臉：“少莊主如果不愿意聽，奴婢就不說了?！彼麘袘行Φ溃骸斑@才是我的好春雨?！?/br>
    兩人相視一笑，便解衣上床就寢。春雨伏在他身邊，酣然入眠，他卻只是閉目養(yǎng)神，心靜如水。時到半夜，夜深人靜，他望著帳頂笑道：“春雨。”春雨睡熟了不應。他并不在乎，只是緩緩側過了臉，摸著黑，溫柔地看她。

    “春雨，我早上臨走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

    他將手伸向了那具女體道：“我說過的，晚上，我要補償?！鄙倥臏叵丬浻?，他拉開她里衣，翻身而上。春雨驚醒道：“少莊主！……”反應過來，倏忽紅了臉，嬌嗔一聲：“少莊主，您怎么又想著……不可以，奴婢說過要您保重身體的?！甭曇暨@樣的嬌滴滴，充滿愛戀。他笑：“無妨的，春雨。”在她脖頸處幾下親吻，心不在焉。春雨道：“少莊主？”

    他已檢視完了，直起身來，將雙掌交疊握在她脖頸上，發(fā)力掐扼。

    “……嗚！……少……少莊！……”床帳已放下了，暗夜里，有誰在深淵沒頂?shù)乃?，垂死掙扎。他面無表情，加力下壓。身后有腳劇烈蹬著床，一下又一下，胳膊上有指甲抓著劇痛，他也不太感受得到，反而是手下脖頸，生命卻是那樣地劇烈跳動著，發(fā)出爆裂的嘶喊。

    世間的事，為什么是如此呢？

    顧凌羽不知道。他也不再在乎了。

    他只是收緊了手，他的眼前一片漆黑。鈴鐺聲在響，漸微弱了，剩下只是那些夜里，亡魂的游蕩。他只是平靜的、循著那將死的嗚咽聲、微笑著道：

    “去死吧，春雨?！?/br>
    他想，不如全都去死好了。

    ☆、第三十四章 彩蛋系列

    “柳姑娘?！?/br>
    “柳姑娘，醒醒?！?/br>
    那個聲音在夢里喚著她，一聲又一聲?！霸摮运幜?，柳姑娘，快醒醒。”

    江綾睜開眼，面前確是那位時常在她床前看望的婦人。一如往常端莊而憔悴的樣子，穿著簡樸的素服，發(fā)髻上無一點裝飾。見她醒了，微腫的眼里勉強漾出些笑意。

    “柳姑娘，吃藥的時間到了?！?/br>
    是做慣了的流程了，丫鬟們上前將她半扶起，又往背后塞個迎枕讓靠好了，婦人轉身親自從托盤上端了藥碗，坐下來舀了一勺欲喂她吃。

    “你現(xiàn)下還覺著冷么？”她一邊遞勺一邊關心，見江綾微笑了搖頭，她也笑道：“知道你說話沒力氣，只是也不要因這就想為我省事，若有想要的，只管告訴我?！?/br>
    只是她庶務繁忙，就這一會兒也有婆子進來回事?！胺蛉?，外面剛有東西送到，準備入庫了，請您去點收……”她不悅道：“不是說了在柳姑娘這兒不許打擾我嗎？要入庫先讓管家去做?！蹦瞧抛颖銥殡y：“夫人，是咱們張家的哩。老太爺和老夫人親自督看著收拾了讓帶來的，得要您去一趟。”

    是自己公婆的心意，又是如今這樣的時候，卸車確是要人看著。婦人猶豫會道：“夫君回來了么？應是說了這個時辰回來用飯的?！逼抛拥溃骸斑€未見人，想是侄少爺在后山祠堂……祭奠，一時難過耽擱了，也不好去找，便來回您?！?/br>
    婦人便更躊躇，不覺往江綾臉上一望，就見她淺淺一笑搖頭道：“請……”雖用力半天，只是發(fā)出個幾乎聽不見的氣音。只好勉力抬起手來向外一推，做出個送客的樣子，那衣袖落下了，露出藕臂上猙獰的一道道疤痕。

    婦人忙按住她：“柳姑娘別動，那我先去一趟，你先喝藥，若有事，盡管找丫鬟?！苯c微笑點頭。婦人嘆道：“好姑娘，你別多禮，養(yǎng)好了身體才是要緊?！本蛯⑺州p輕的放回被子里，又摸了摸湯婆子和銀絲球可還熱著，這才回身再三叮嚀了：“好生伺候，若有不周到的，回頭剝了你們的皮！”一時吩咐完了和婆子出門。事情也巧，才走幾步婆子便道：“夫人，你看那可不是侄少爺?！彼吞ь^一望，果然是披麻戴孝的少年迎面走來，不遠處站定行禮：“舅母?！?/br>
    魯氏微笑道：“你回來了。”先是打量他臉上沒什么不好的，這才關心：“可吃過飯沒有？”他道：“勞舅母過問，還沒有?！庇謫枺骸吧衔缛ニ兔梅蚝蚼eimei的靈位……可順利？”他道：“勞舅母掛心，一切順利?！?/br>
    說話神情平靜，這樣的簡要，魯氏也不敢多問，一時斂了笑想著說什么好，就聽他道：“舅舅見外公外婆整理送來的藥材補品之類，先看著入庫了。我聽下人說已有人來找舅母，想著過來告訴你一聲不用去?！濒斒戏秸业皆掝}罵自己夫君：“你舅舅也是，就這樣放你一個人走，也不多派個人看著……”頓覺不對住口，所幸顧凌羽似是沒聽出來道：“舅舅這些日子為我費心良多，舅母不必怪他，我一個人可以?！?/br>
    魯氏道：“我并非這個意思，只是老人家一片心意，你也該跟著你舅舅看一看?！彪m是年幼突遭大難……到底也是個正正經經的家主了，怎么能不管呢？就是不管也得娶個好女子回來……就又想到還躺在床上的那柳姑娘，千言萬語，只是出不了口。眼看著顧凌羽笑了下道：“舅舅做事我放心的。舅母，柳姑娘今日有好些嗎？”希冀的看著她。魯氏欲言又止，終是不忍澆他的冷水。

    “好多了，她已醒了五六日了，自是離了鬼門關，一日比一日的好。方才我看她能出些聲了，想是能說話也不遠了?！?/br>
    顧凌羽淡漠的臉上終是浮現(xiàn)些喜意。“她有好嗎？那真好。”

    魯氏只是不忍?！鞍⒂??！鳖櫫栌鸱路鹂赐杆?，只微微的笑道：“舅母，一切還要勞您費心。”她皺了眉道：“阿羽?！?/br>
    此時其實不是時候，然魯氏也不知什么才是時候。想起與丈夫夜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