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抱著膝蓋，眼睛空洞無神，視線不知道投在了虛空中的哪個角落。

    “她給我?guī)碎g的話本，給我講牽牛織女的故事，還偷偷帶著我下山玩?！?/br>
    “她陪我笑，陪我哭，在我遇到心魔的時候安慰我，還給我找來了安魂香……”

    “可是為什么呀……”

    最后的一聲疑問，卿然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輕嘆。

    “師父……”卿然轉(zhuǎn)過頭，烏黑的眸子像是一潭枯井，里面的情緒晦暗不明，叫人看不清。

    洛清寒卻覺得，這潭看似平靜無波的枯井下面，也許正藏著暗涌的風(fēng)暴，隨時準(zhǔn)備將人吞噬。

    “咳咳……”卿然突然咳了起來，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她的口中吐出，洛清寒明明看見，里面還夾在這暗紅色的碎片。

    他突然想起自己在洞府前看到的一幕，卿然明明是將要入魔，卻硬生生的壓了下去，如今身體肯定承受不住了。

    “卿然……”他喚道，想告訴她不要任性，他不明白為何卿然要帶著自己來這個地方，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但他知道，若是卿然的身體不能夠及時得到治療，也許她的一生就毀了。

    洛清寒向前，卻發(fā)現(xiàn)面前突然多了一道無形的屏障，阻攔了他的腳步。

    他皺起眉頭，這蝴蝶谷，他來過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從來不知道這里竟然有著一層結(jié)界。而且既然卿然都能夠走進去，為什么他會被阻攔在外面。

    “師父，你不要喜歡林若姐好不好？”

    “卿然，你在胡說些什么？”洛清寒有些不悅的皺起眉頭，他對林若的確是有些欣賞，還到不了喜歡的地步。

    只是他抬起頭，對上卿然的雙眼的時候，卻是一愣。

    被深藏眼里的風(fēng)暴，已經(jīng)開始翻卷起云雨。坐在鳶尾花叢中的卿然依舊巧笑盈兮，他卻分明看到她的身體在止不住的顫抖。

    “卿然你快出來——”

    第11章 凡女修仙（四）

    洛清寒大用力捶打著結(jié)界，原本透明的結(jié)界在他的攻擊下蕩漾出一圈又一圈的紋路，卻沒有出現(xiàn)絲毫的破損，十分堅硬。

    “師父，你看著我的眼睛……”

    輕柔的女聲傳來，洛清寒有一瞬間的失神，下意識的對上了卿然的雙眼，內(nèi)里藏著的風(fēng)暴化作了一個漩渦，仿佛隨時都會將人吸進去，隨即一幅畫面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鳶尾，你又在給神王繡手帕??？”

    “我看見神王今天把你的手帕放在懷里了呢?！?/br>
    “我覺得呀，神王肯定是對鳶尾有意思?！?/br>
    幾個模樣出眾的花仙圍在一個被喚作鳶尾的藍衣女子身邊，嘰嘰喳喳的討論著，精致的小臉上寫滿了興奮。

    “你們胡說些什么呢！”鳶尾被幾個小姐妹調(diào)侃的臉都要燒了起來，拿著手里繡了一半的手帕揮舞著米分拳作勢要打幾人，“看我不撕爛你們的嘴?！?/br>
    “哎呀我好怕怕，鳶尾仙子要打人了呢！”幾個仙子嬉笑著鬧做一團，有人偷偷的脫離了戰(zhàn)局，躲到了角落里，裝模作樣的學(xué)著鳶尾說話：“神王大人豈是我等小仙可以肖想的，我對他……”

    “你對他怎么樣??？”另一個仙子接話到。

    “哎呀，人家怎么好說嘛——”一個仙子扭著帕子，故意做出了嬌羞的樣子，“我對他可只有崇拜敬佩，半分不敢起褻瀆神王的心思?！?/br>
    “哈哈……”

    鳶尾面子上掛不住，小臉通紅，她本是安靜溫婉的性子，這般調(diào)侃下也有些急眼了。

    “你們可別把這些話到處說。”

    “羞死個人了。”

    仙子們的嬉笑聲傳出了宮門，像是清風(fēng)吹拂而出，讓過路的人聽見了心情也好上許多。大殿內(nèi)仙子們追來逐去，玩得甚為開心，誰也沒有注意到，帶著紫金玉冠的神王，在門外停留了許久。

    洛清寒漸漸回神，卿然的面容和那個嬌羞的鳶尾仙子重合。

    “鳶尾?！彼X得自己叫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聲音一定在顫抖。

    不知為何，洛清寒的心頭突然涌上了一陣恐慌，鳶尾這個名字，像是一顆埋在他心底最深處的一枚種子，當(dāng)它沉睡的時候，他可以當(dāng)作它不存在，但當(dāng)它突然開始發(fā)芽的時候，他心中干涸的土地，突然產(chǎn)生了一條小小的裂縫。

    這條裂縫看似微不足道，卻隨著種子的發(fā)芽長大，一點點的加寬加長。

    直至，撕裂了他整個心臟。

    ……

    卿然在聽到洛清寒叫出鳶尾的名字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林卿然的記憶里，洛清寒所有東西上面都會有鳶尾花的存在，若說衣飾這些物品上面出現(xiàn)鳶尾花紋并不奇怪，但他自己煉制的本命法寶無情劍上面，都纏繞著一朵鳶尾花的紋路。

    前世的神王也許不是沒有動情，而是動情了卻不自知，甚至為了堪破所謂的情劫，選擇了轉(zhuǎn)世重生為凡人。不然他一個男子，為何會對鳶尾花如此執(zhí)著。

    在發(fā)動時光之眼的時候，卿然也能夠侵入洛清寒的記憶，跟隨他看到前世的一些畫面，雖然洛清寒沒有明說，也從未承認(rèn)，但卿然卻能夠看懂他看向鳶尾仙子的眼神。

    若不是心底有愛戀在滋生，他的眼神如何會如此的溫柔繾綣。

    只可惜，兩個傻瓜，誰都不肯先一句挑明，最后造成了悲劇。

    卿然覺得心口的魔種又有些活躍了，以洛清寒現(xiàn)在的修為，想要拔除她體內(nèi)的魔種十分簡單，可是拔除了之后又如何呢？卿然在十二個時辰之后，會自動被抽離這個世界，而真正的鳶尾仙子卻早已經(jīng)完成了她的一世，灰飛煙滅在這個世間。卿然走后，這具身體不過是一個空殼。

    “卿然你出來，師父不怪你調(diào)皮，你想要什么，和師父好好說好不好？”洛清寒強壓下心中巨大的恐慌，故作鎮(zhèn)定的哄道，只是錘在結(jié)界上關(guān)節(jié)泛白的拳頭，卻泄露了他不平靜的心情。

    卿然的目光一直望著天際，似乎在看著什么。聽見他的聲音，才悠悠然的轉(zhuǎn)頭。

    “師父，你知道么，這一片的鳶尾花，都是神界的鳶尾仙子身上的血液所化?！?/br>
    “她跳下誅仙臺的時候，罡風(fēng)撕裂了她的身體，漫天的鮮血就落到了這個地方，化作了這一片藍色的鳶尾。”

    “鳶尾仙子的記憶，都被藏在了這些花里。”

    洛清寒的記憶在一點點的復(fù)蘇，有關(guān)于神王的部分，有關(guān)于鳶尾的部分，一點點的清晰。如今他不再是神界那個高高在上的神王，雖然如今的他在人界的修為不凡，尚未經(jīng)歷過情愛，但顧忌他的人比上一世要少得多，他見到的東西也比上一世要多得多。

    ……

    “大人，您要上戰(zhàn)場了嗎？”

    “嗯?！?/br>
    身后傳來一陣沉默，磨墨的手沒有了章法，飛濺出來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