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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憫地垂下視線:“只是可惜了你,這么年輕,就要和我這樣的混蛋一起送命了?!?/br> 這個情景無比清晰地重現(xiàn)在流歌腦中,那些模糊的水漬全都被擦掉了。 她一直以為,那個總在危急時候出現(xiàn)的,拖慢時間的能力是創(chuàng)世神給她的小贈品——現(xiàn)在她知道自己想得有點多。 回想起來,撿起蛋糕籃子也好,把教務主任帶來的蒼蠅趕出去也好,在節(jié)目直播現(xiàn)場暫停號碼也好……每次時間的流速發(fā)生改變的時候,她身邊總是有某個人存在——就算他不在,也有他烤的餅干,他送的小東西,安靜執(zhí)著地待在她的口袋里。 讓銅鎖生銹是把鎖的時間往前撥,讓檸檬保鮮是把檸檬的時間往后撥。至于倉庫里的過期面粉,大概是把“過期面粉”這個整體,連同標簽,在時間流里快速過渡成了“尚未過期的面粉”。 他可以單獨cao縱一件事物,或者一塊區(qū)域內(nèi)的時間,把它們獨立于整個時間流之外;甚至可以創(chuàng)造一個假設的分支點——“假設這些咸蛋黃沒有變成咸蛋黃,在這個分支中,它們未來的樣子會是如何”。 至于一小時內(nèi)做完五百個蛋糕卷這樣的事,那就更簡單得像翻書一樣。 又有一句話從記憶深處浮現(xiàn)出來,好像魚漂浮上水面。 ——要是“那家伙”可以和大魔王一起死掉,就太好了,一下子除了兩個禍害。 第56章 少女,你們都是被我殺的 “啪嚓”。 藍色的火焰從爐子里竄了起來;然后是架鍋, 熱鍋,倒面糊。鍋子里傳來“哧哧嚓嚓”的聲音,一股暖融融的蛋香味在廚房里漫開。 “想加點什么?”阿瀟頭也不回地問。 “鳳梨?!?/br> 阿瀟一愣, 對著鍋子笑了說:“現(xiàn)在是冬天,哪來的鳳梨。” “去夏天不就有了。” 握著鍋鏟的手晃了一下, 阿瀟飛快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把一張烤好的餅盛到盤子里。 “就算是我, 要做這樣的事也是很麻煩的, ”阿瀟說,“所以你是想起什么了?” 語氣輕松得像打發(fā)好的奶油,然而他的視線始終盯著鍋子。 “我記得當年的伙伴里有一個很討厭,還不合群的家伙——那個人就是你對不對?”流歌問。 阿瀟笑了笑,繼續(xù)往鍋里倒面糊:“對啊,當時別人都忌憚我, 只有你愿意跟我說話。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 你不是信任我, 你只是實心眼——壓根就沒想那么多?!?/br> 流歌想反駁,但并不是太有底氣——她想不起任何一件可以用來反駁的事例。 “不是的, ”流歌小聲說, 心虛的小聲, “我到現(xiàn)在也……相信你。” 她覺得肚子快要不爭氣地叫出聲了,只好走開兩步,把頭伸向窗外,假裝聞不到熱松餅的味道。 她聽到鍋子前的那個人笑了一下。 “謝謝你相信我。”他是這么說的。 “……嗯, 不用謝,”流歌說,“與其謝謝我,不如你告訴我,當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吧?!?/br> “不是說不用謝嗎?” 流歌不說話了,再說下去又會被他繞來繞去地轉(zhuǎn)移話題。 空氣里的烘香味越來越濃,呼吸間都是甜甜的味道,但是心情并沒有因為快要開飯而雀躍起來。流歌聳了聳鼻子,拿起掃帚去了前廳,準備把一點都不臟的店子再打掃一遍。 “下個月之后,你準備去哪兒?”鍋子前的人問,“繼續(xù)留在這里打工,還是去‘追星’?” 流歌想了想,手里的掃帚胡亂地一劃:“我不知道……我連我還剩下多少時間都不知道?!?/br> 創(chuàng)世神不可能慷慨到讓她在這里過完完整的一生,也許明天也許后天,也許今晚,就是她這段旅行的終點。 所以下個月的安排,聽起來有些太過遙遠。 只是聽到她這樣回答的那個人,似乎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 “假設呢,”阿瀟說,“假設你有充足的時間,和這個世界任何一個普通女孩子一樣——一個月后你的時間全是你的了,一年兩年三年十年——你會去哪兒?這兒還是那兒?” 這兒還是那兒? 流歌覺得,這個問題已經(jīng)超越自己的思考范圍了,以她不怎么靈光的腦子,一時之間很難回答。 “那兒……是哪兒?” “你是想留下,還是離開?”提問的人為她簡化了問題。 是留在這里繼續(xù)眼下的生活——結(jié)賬掃除送外賣,每個月休息兩三天,按時上班按時下班按時領薪水——還是離開這里,去繼續(xù)尋找她一開始要尋找的,但是幾乎毫無頭緒的那個人? 余下的還不知道多少的時間,是像往常那樣忙碌平淡地度過,還是盡可能地去實現(xiàn)自己一開始的愿望? 流歌的腦子一寸一寸地轉(zhuǎn)動,她覺得似乎有個東西絆扯著她,不讓她流暢利落地往下想。 “……我之所以會在這里,就是為了要找到……”又輕又細的聲音,好像春夜里的雨水。 面前的人笑了,嘴角勾起一個舒展的弧度。 “我明白了,”他說著,把所有的熱松餅都裝好了盤,淋上蜂蜜,又抹了一勺奶油,“快吃飯吧,天冷,就算是剛出鍋的,也很快就涼了。” 流歌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桌上的盤子,淋了蜂蜜的熱松餅金亮光潤,和她剛來這里的第一天吃的一樣。 “那你呢?你要繼續(xù)在這里工作?”她只看了一眼,就轉(zhuǎn)向了阿瀟。對方坐在桌子的另一邊,眉眼帶笑地望著她——也和她來這里的第一天一樣。 “你是為了那個人,才會來到這里。而我是為了你,才會等在這里,”點心師說,“既然你要……” “你真的不是那個人嗎?”流歌問。 阿瀟有些意外地揚起了眉毛:“你怎么了?你不是一開始就完全否定了嗎?” 流歌低了頭,不說話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抿著嘴唇擠出幾個字:“因為我想……創(chuàng)世神讓我出現(xiàn)在這里,也許不是沒有理由的……也許那個人就在這個城市,所以我才會……” “創(chuàng)世神讓你出現(xiàn)在這里,也許是因為——連創(chuàng)世神也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兒?!卑t說。 “……你這是什么意思?” 他又笑了。馬路對面,小區(qū)的窗戶一扇扇亮了起來,風里開始帶著飯菜的香味。冬日傍晚五點的廚房有些暗,只有馬路上的車燈掃過,才會有片刻的光亮。 “先吃飯吧,”阿瀟起身開了燈,把盤子推到流歌面前,“吃完飯我再慢慢告訴你。” 叉子在熱松餅上一戳,餅面柔軟地凹陷下去,蜂蜜沿著凹陷繞成了一個閃亮亮的小圈。流歌把切下來的熱松餅放進嘴里:和第一天來的時候一樣的味道。 當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