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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又重復了一遍,他半垂著長睫,神色靜如平淡無波的湖面,看不出半絲動蕩,“我知道了,你別掛電話,等我一下。”他放下電話,沒有掛掉,只是放下。 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插在褲子口袋,側首看了看神甫面前的圣經,無意識的眸光繼而又落在了管惕漆亮的皮鞋上,短短幾秒間唇線抿起,松開,又咬了咬,似乎直到這時,他才終于接受了電話中傳來的事實,平靜的臉色逐寸逐寸龜裂,現出狂怒的前兆。 下一刻在電視機前收看直播的所有觀眾都驚跳起來,只見那個著白色禮服有如天使一樣的新郎忽然抬腿踹向禮案,力道之大竟使沉實的木質案子當場轟然倒塌,如果不是管惕疾速扯開嚇傻了的神甫,此刻他已成案下冤魂。 他的驟然發(fā)飚把一旁的新娘駭得連步后退,一道身影迅速竄過去扶住薄一心的腰,下意識把她攬入懷內,潘維寧大喝,“占南弦你瘋了?!”禮案倒塌撞倒了旁邊的花籃和連串擺設,蓬蓬聲連響使不少女性驚得發(fā)出尖叫,現場一片混亂。 占南弦抽過管惕手中的戒指盒砸向潘維寧,“你現在就給我娶她!半小時之內婚禮沒完成,我會叫人把她肚子里你的孩子活活打死?!贝蟛较蛲庾呷?,他終于再拿起手機,聲音如冰刃劃破烈日下的天空。 “楊文中你聽著,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應,只是一點,溫暖的心臟不太好,我麻煩你好好看著她,如果她有什么閃失,我會把你一家十七口全部吊上淺宇廣場的旗桿頂端。” 不待對方回答占南弦已啪聲關上電話。 在他走出教堂大門的那一剎電視信號中斷,屏幕上只剩下沙沙的雪花,過了會插進廣告,顯示直播已經結束,緊緊守在電視機前的阿龍這才合攏一直張圓的嘴。 “好厲害……”他轉頭望向楊文中,有些幸災樂禍,“你完蛋了,他那么生氣。” 楊文中氣急敗壞,揚手就要煽溫暖耳光,“你陷害我?!”“別忘了你的一家十七口。”冷冷插入的男聲令得楊文中硬生生再次將手掌收停在半空,暴怒中他反唇相譏,“你以為這件事捅出去后你們跑得了?”阿權撇嘴,“我們?yōu)槭裁匆??”他瞥向溫暖,“一億還算不算?”“算?!彼龖?,對無計可施暴躁地走來走去的楊文中溫和道,“楊先生你別激動,我沒有陷害你,他發(fā)脾氣也不是因為你綁架了我。”三人如同被無形的手擺布的棋子再次摸不著頭腦。 “那是為了什么?”阿龍好奇問。 溫暖微微一笑,他生氣是因為——他永遠再沒有機會知道,她到底會不會去搶親。 再沒有人說話,過了一會,溫暖被捆綁過久的雙腿因血液不暢漸漸發(fā)麻,她難受地動了動。 阿龍看看她,伸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張十五歲上下極其清秀的臉,“反正也穿幫了?!彼紫氯蜏嘏忾_腳上的繩子,抬頭看看阿權,再看看楊文中,“現在怎么辦?”這個問題一出,即使在生意場上見慣風云幻變的楊文中也有點傻眼,與人勾心斗角他在行,但綁架卻是頭一遭,接下來該怎么辦他也不知道。 他原來的計劃是想利用溫暖好好折磨和敲詐朱臨路,關于她的去留可以到時再作打算,雖然被逼急了發(fā)狠跳墻,但也知道他原本所犯的賄賂和殺人有很大區(qū)別,手槍只是買來進行綁架和防身,他還沒蠢到要犯下命案。 只是沒想到會被溫暖三言兩語誘上了一艘意料之外的賊船,占南弦的威脅言猶在耳,現在就算他真敢狠下心殺害她,也不敢拿自己一家上上下下的命去作賭注,已經騎虎難下,他真的不知該怎么辦了。 手腕的繩索也被解開,獲得自由的溫暖站起來活動四肢。 阿權仍臉有戒色,“你要保證我們沒事?!睖嘏p笑,“你放心,南弦不會對你們怎么樣的?!薄皩氊?,你這么確定?”淡冷低回的嗓音帶著淺譏不知道從哪里傳了出來,就在此時溫暖只覺眼前一花,數道黑影已在瞬間破窗而入,房內三人還來不及回頭已被六支短槍同時抵住了腦袋。 占南弦從門口施然而入,依次走進來的還有高訪,歐陽菊含和管惕,管惕大搖其頭,“小溫meimei,你很不乖哦?!彼剖裁匆矝]聽見,溫暖只是定定看著占南弦,看著他身上的白色禮服。 她唇邊被突發(fā)狀況凝結的笑意異樣礙眼,他輕柔道,“你玩得很開心?” 眨眼之間,真的只是眨了眨眼,兩行淚已清晰滑下她的臉龐。 他再也說不出話來,視線落在她身后的椅子,忽然一腳飛去,那把折椅被踢出兩米遠砰聲撞上楊文中,死靜空間里驟然響起一聲慘叫,他輕輕嘆息,微薄的吁氣聲里似蘊涵了萬年壓抑,仿佛直到如今仍難以釋放。 他側首,“高訪?!薄胺判?,我會處理?!备咴L揮了揮手,西裝革履的黑衣人全部退后。 無情的眸光從她臉上掠過,占南弦轉身就走。 她呆呆地看著他大步流星而去的背影,全身象生了根一樣釘在原地動彈不得,臉上淚水無聲流得更兇。 歐陽菊含搖了搖頭,推推她,“溫美人,走了?!睘榱颂煜律n生著想還是趕緊跟過去吧,否則一會別說火山冰山,連喜瑪拉雅山也會爆發(fā)。 她啊了一聲,看向恨鐵不成鋼的歐陽菊含,再看看一臉不以為然的管惕和含笑鼓勵的高訪,人如夢初醒,匆匆拋下一句,“高訪,拜托別為難他們,我答應過——”“我知道,快去吧?!彼w跑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撲出樓外,攔在他恰恰發(fā)動的跑車前,兩人隔著玻璃對視,她跑過去拉開門鉆進車內,下一秒車子已疾駛出去。 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她知道這一次他是真正動了氣。 怯然地望了望他,他目不斜視的側面暗得象陰云密布的天空。 緊緊咬著下唇,她垂頭,看著自己的膝蓋。 如同十年前,沒有任何解釋,她始終一聲不發(fā)的沉默,換來的是方向盤被他抓得更緊,鈦合金上幾乎要被他捏出指痕,手中圓盤忽地一百八十度急打,原本駛往洛陽道方向的車子改道而馳,她還沒明白過來他為什么突然之間又怒氣暴漲,車子已很快飚到她所住的雅筑園。 他一腳踢開車門。 她恐慌地跟了下去,記憶中他從來沒有對她真正發(fā)過脾氣,這樣的占南弦是她所陌生的,極不熟悉,讓她怯懼得完全不知所措。 開門進屋,他大踏步走進她的房間,往妝臺上四處亂翻。 “你……找什么?”她驚惶地問。 他一聲不發(fā),伸手把抽屜一拉,用力過猛使整個抽屜跌出來摔在地上,里面的機票和她的護照等證件全都跌了出來,他抿緊了唇,俯身一手抄起,終于說話,卻聲如寒冰,“十一點五十? 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