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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轉(zhuǎn)身,向元啟行下古禮,目中再也沒有一絲情緒,“大澤山罪仙阿音,請神君降下神罰。” 白色仙障中,素衣女君望向一界仙邸,獨身而立,明明戴罪之身,卻耀如灼日。 她自請神罰,讓剛才還義憤填膺滿口不屑的上仙們齊齊噤了聲。 阿音身后的鴻奕剛才在她身旁時察覺到她氣息薄弱,他面露急色,想阻止阿音受刑,卻又礙于剛才阿音的話,不敢再出聲阻攔。 半空,元啟沉默地望向阿音,始終未言,直到一界上仙被他的沉默壓抑得心有惴惴時,元啟才緩緩開口。 “好,今日本君就親手降下九天玄雷,剝你仙骨,除你仙籍,從此大澤山女君阿音,再不屬三界之列,禁于祁連山!九州八荒,大澤重生之日,便是女君阿音踏出清池宮之時。元神劍!” 眾仙尚未聽明白元啟話中深意,元啟手中的元神劍已直奔天際,浩瀚的神力將羅剎地上空籠罩,九天玄雷驟然降臨,纏繞在元神劍頂端。 “七道天雷,皆付你身,從今以后,你再無罪!去!” 元啟話音落定,元神劍帶著七道九天玄雷的力量朝仙障中的阿音而去,恰在此時,一道驚怒的聲音自遠方響起,帶著驚駭和悲痛。 “神君!不可!”遠處金鷹扇著金色的羽翼如閃電般飛來,卻沒能快過元神劍頂端之上的玄雷。 宴爽化為人形,眼睜睜看著那道毀天滅地的玄雷劈在了阿音身上,她張了張嘴,巨大的悲慟下怔怔地看向被她驚住的元啟,極艱難,才緩緩開口:“神君,阿音已經(jīng)受了華姝六道天雷,你這道九天玄雷,要的是她的命啊。” 宴爽聲音落定的同時,華姝和紅雀終于抵達了羅剎地,她聽見了宴爽的話,幾乎一瞬間明白了發(fā)生了什么,她慌亂地朝元啟看去,卻微微怔住。 那位古往今來九州八荒里最珍貴的神君,這時就像是死了一般,臉上尋不出一絲顏色,他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到來,幾乎是恐慌地望向了仙障的方向。 華姝循著元啟的目光看去,望見了仙障中立著的阿音。即便是她,也被那一瞬間的慘烈所驚住。 仙障中,九天玄雷緩緩消散,那少女仍是立在那里。 只是她身上那件素衣,卻幾乎染成了血紅,血一樣的紅。 大口的鮮血從她嘴邊涌出,落在那素色衣裙上,濺落成觸目驚心的花蕊。 元神劍也被這一幕驚住,它遲疑地靠近阿音的身邊,輕輕地嗚咽了兩聲,說不出的愧疚。 阿音似是被元神劍的聲音喚回了神魄,她用盡力氣,輕輕觸了觸元神劍的劍身。 “不怪你,是我、是我自己的選擇?!?/br> 她一說話,嘴中的血涌得更加厲害,元神劍微微顫抖,全然無措。 “阿音!”仙障后的鴻奕怒吼一聲,就要沖過來,卻被少女幾乎沒有力氣的聲音攔住:“陛下,不要忘了我剛才說的話。” 鴻奕停住身,目中滿漢悲切。 阿音面前的元神劍猛地回過神,朝元啟的方向發(fā)出了急促地鳴叫。 元啟被元神劍的鳴叫驚醒,毫無血色地朝仙障沖來,卻在仙障之外,阿音三步之處,再也難進一寸。 阿音那把支離破碎的仙劍,脆弱又顫抖地立在他面前,攔住了他。 他不敢動,不是越不過這把仙劍,他只是知道,這是阿音的意愿。 “阿音……”他開口喚她,極低極低,生怕驚住了阿音,驚住面前已經(jīng)成了血人卻依舊立得頂天立地的她。 他看見阿音染血的指尖慢慢變得透明,只這么一瞬,他連恐慌都忘記了。 “別怕,我會、我會……”救你。 元啟的最后兩個字終是沒有說出口,阿音那湮滅沉寂的目光向他望來,卻又仿佛是透過他,望向更遙遠的地方。 只這么一眼,元啟便知道,她望的是大澤山的方向。 “不用了。我的罪我受了,神君,大澤山?jīng)]有了,我也不在了,以后的路,我不能再陪你了。你好好……” 阿音破碎的聲音響起,誰也聽不出這短短的一句里含著的深情和遺憾,悲涼和不舍,她藏起了一切情深,只留下了最后兩個字隨風飄散。 “保重?!?/br> 那兩個字落下的一瞬。 元啟看著他此生最愛的人,在他一尺之距的地方,一寸寸化為飛灰。 緣起緣滅,緣終緣散。 他從來沒想到,他窮盡所有來護她,這一世,竟是她走在了他的前面。 百年、千年、萬年、萬萬年,阿音,你不在,這條路我要怎么走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橫跨四年,終于寫到了千年前阿音死的地方,我都覺得不容易。 第九十七章 上古界的神君們活得太久了,大多兒性子都被洪荒歲月磨得跟彌勒佛似的,這幾百年也就是白玦真神在元神臺里復活讓上古界熱鬧了好一陣兒,勁頭過去了,大家伙兒就又安安生生過日子去了。 浩劫來臨時這群神一個賽一個頂用,走雞遛狗的太平歲月里也比下三界的仙妖人鬼會玩兒多了。上古安心留在上古神界等白玦重生的這百年才發(fā)現(xiàn),神界在歷經(jīng)了六萬年前那次浩劫重生后簡直安寧得不像話兒,當初那些雞飛狗跳的事兒再也尋不著了。 也許,是那個慣來比誰都跳脫又喜歡惹事的星月女神不在了吧……上古這么想,倒茶的手便輕輕一頓。 白玦坐在上古對面,見她眼神有些追憶,便知她怕是又想到了幾萬年前的事兒。月彌隕落在下界,天啟消失在紫月山,炙陽閉關修煉,神界里能陪著她說話的人,越發(fā)少了。 這百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過來的。分明,當年也是張揚桀驁不可一世又熱鬧的性子。 “過幾日,讓元啟上界來吧。”上古突然開口,端著茶抿了一口,眼底揚起一抹懷念和笑意,“你不知道,他小時候最是鬧騰?!?/br> 元啟剛上界的時候,一個百來歲的奶娃娃,硬生生禍害得整個神界雞犬不寧,也是本事。那時上古大怒,原是打算暴揍這小子幾頓,掛在上古神殿殿前示眾,奈何天啟心疼他,怕這娃娃被她娘給折騰出心理陰影來,摸了個月黑風高的夜把他帶下界丟到大澤山拜師去了。 上古素來贊成放養(yǎng)孩子的教育方式,尤其是混世魔王元啟,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囫圇同意了。東華的德行她是知道的,做元啟的師父綽綽有余,下界不比神界,封了元啟的神力,誰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也能正常著長大,若是一直養(yǎng)在神界,這小子怕早就成了古往今來最混的二世祖,就跟她娘十萬年前一樣。 聽見上古提及元啟,白玦握杯的手微頓,眉頭一皺。 “他去下界有些年了,早些年的時候我還時常在水鏡里瞅他,嘖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