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小腹還沒有很大的起伏，她身邊擱置著幾把畫筆，還有速寫紙。

    沈柯本正在朗讀著幼兒讀物，給她肚子里的小寶寶聽。一瞬間接到這個電話，兩人都齊齊懵了。

    但是電話里，高清和的口氣又不像是在開玩笑，他們的心霎時間有了異樣。

    宋書察覺出不對勁來，她僵硬著臉，說道:“還記不記得，差不多一個月以前的那次畫展?！?/br>
    沈柯握住她的手，努力安撫她的情緒。

    可她聯(lián)想得飛快。

    于是眼淚一下子涌出來了。

    宋書睜大漂亮柔媚的眼，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下來，聲音都是顫抖著:“阿柯，是不是那次畫展回去晚晚就出事了？”

    “我當時就覺得，好像那天一起來的人有些不對勁……”

    宋書茫然地掉著眼淚:“他說，要讓我們?nèi)ヒ娨娡硗?，對吧？?/br>
    沈柯忍住心中不安，摟住她，低聲安慰:“沒事的，沒事的，你別太激動?！?/br>
    “我等會再細問一下，你要顧著點自己的身子?！?nbsp;沈柯貼緊她的臉頰，輕輕拍拍她的脊背，“我再打一通過去問問，你坐在這里?！?/br>
    宋書無措地看著他拿著通訊器出了臥室，在外面低聲說了些什么，進來時候，臉上的表情陰沉而不安。

    “我們得準備一下，”他勉力讓她別太擔心，但是臉上的表情實在難以偽裝，對女兒的擔憂讓他整個人籠罩在一種焦慮情緒下，“一個小時后，軍區(qū)專機來接我們?！?/br>
    宋書呆住。她的心臟猛地停住，幾乎不再跳動。

    “確定了是嗎？”

    她聲音低而沙啞，像是努力從喉嚨里憋出來的聲音。

    沈柯一字不發(fā)，閉眼摟住她，唇緊緊貼著她的額頭。

    *

    10月5日。午。

    宋晚晚被送進手術(shù)室進行搶救。

    呼吸衰竭。

    多件器官衰竭。

    一切來的突然。

    所有人都以為這只是一場玩笑——但在接到醫(yī)院方面通知，急匆匆趕來以后，才知道情況已經(jīng)糟糕成這個樣子了。

    死亡。

    第一次離她這么近。

    而她無力抵抗。

    宋晚晚在茫然中，感受著呼吸器在她鼻腔間輸送著氣體，她覺得渾身發(fā)冷，又覺得渾身疼痛。

    茫然中，她依舊回憶不起昨天走進來和她說話的那位英俊男士是誰。

    他說……好像，說是她的老師？

    但是，她有這樣年輕的老師嗎？

    一切都像是虛妄，一切都像是夢境。

    她在迷茫中，感覺到了刀刃在她身上劃動，像是在切一塊牛rou。

    她的胸口一涼。

    血……似乎噴濺出來了。

    浸濕了黑色的幕布。

    *

    黑與紅的視野里。

    宋晚晚看見了一個高瘦英俊的男人。

    他有著一張好看的臉。黢黑的眸子，筆直的鼻梁，淡色的嘴唇……

    笑起來，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唇紅齒白，說的就是這樣的男人吧。

    宋晚晚看著他走近她，走進她的世界，然后微微笑起來，彎腰將她從干燥的漆黑地上拉起來。

    “我的小姑娘，”男人溫熱的手，像熱血，涌動著愛意，他說:“你還記得我嗎？”

    而她，卻只能茫然失措地，回應他一個倉促的笑容:“對、對不起。”

    “你是誰？”

    ………

    Part  3

    10月5日。

    午。

    宋書沈柯來到軍區(qū)時，宋晚晚才將將從手術(shù)室搶救回來。

    她渾身上下幾乎換了一回血，近3000cc的鮮血量。

    蒼白的臉，緊閉的眼，宋書看了一眼以后，整個人都幾乎要站不穩(wěn)了。

    她緊緊扶著沈柯的手，努力冷靜下來不去質(zhì)問為什么她的女兒會出這樣的情況。而是先詢問高清和這是怎么回事。

    “高老師，晚晚是因為什么送進去搶救的？”

    她說著，眼中淚意一點點收起，她沉聲道。

    高清和沉默片刻，將發(fā)生的所有事簡述說出。

    “明川現(xiàn)在屬于失蹤狀態(tài)，那三位士兵大致確認為犧牲……但還沒有確切消息?！?/br>
    “是我沒照顧好孩子們?！备咔搴屯纯嗟剡煅室宦暎@些天來，因為這些事幾乎沒有睡好覺，盡管大部分集訓任務提前交給了喻瑗來做，他也沒有很好的得到休息。

    此時他眼中滿布血絲。

    宋書強行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她過去想過很多回，關于晚晚進入軍校，會否犧牲這件事。

    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么早就面臨這個可怕的生死時刻。

    “為什么不提前和我們說？我們作為父母，難道沒有這個權(quán)力知道孩子的安危嗎？”

    沈柯忍不住出言質(zhì)問。

    他冷峻地看著他，看著在場的所有人，聲色俱厲:“我是她的父親，她是她的母親，為什么連通知我們，都只是在最后即將要搶救的時候才通知？”

    “……”

    啞口無言。

    沒有人說話。

    沈柯按耐住情緒起伏，握住宋書的手。

    宋書的情緒再次不穩(wěn)定起來，她眼眶微紅，突然出聲道:“告訴我，她的病情怎樣，究竟有沒有辦法救治?！?/br>
    之前高清和在復述事件經(jīng)過時，刻意簡略了這方面——他擔心她會因此情緒過分激動。

    而他也在幾十分鐘前知道她身上有孕。

    從手術(shù)室出來不久的醫(yī)師渾身血氣，首先說話了。

    他沒有高清和所謂的顧忌，也不在乎別人是否難以承受:“很難和你說她能不能活下來，畢竟我們沒有針對她身上的拉爾夫藥劑的治愈藥劑，況且，這拉爾夫藥劑似乎還是加爾文的二次研制品，成分比起第一次使用過的還要復雜。”

    “高老師也是這方面專家，不過他也沒有辦法找出解決這類藥劑的方法?！?/br>
    簡簡單單幾句話，

    宋書沈柯就明白了。

    她白著臉，擺擺手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