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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秦氏有好女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27

分卷閱讀327

    一個而已。

    *

    羅敷稍有些疲憊,下了車就往殿里走。時辰還早,樹影還沒有映上臺階,沉香殿里靜靜的。

    她來時路過雍寧宮,那是他母親從前的居所,現(xiàn)在人去樓空,只有宮女按時打掃。她沒有進(jìn)去看過,事實(shí)上齊宮中的宮殿她只去過兩處,別的一概不清楚。王放好像覺得只有她在他目所能及的地方才安心,說讓她從雍寧宮和靜徽宮挑一處也是開玩笑的,然而她此時突然想到如果要遵禮制,就得住進(jìn)原先皇后的屋子。她一直沒有自覺的意識,也許是因為他表現(xiàn)得太像一個普通的男人,作為夫妻,同床共枕天經(jīng)地義,但作為帝后,在外人眼里會很奇怪吧。

    他們會認(rèn)為身份真正尊貴的人是不能受情感驅(qū)使的,相敬如賓才是最好的方式。

    申時都不到,王放竟然回來了。他跪坐在書案后,面前亂的不行,墨汁濺了幾滴在白色的絹帛上。

    他抬頭看她,如常地微笑,“初靄剛走,還沒來得及讓人收拾。回京后你沒去看過她幾次,她吃醋了?!?/br>
    羅敷頗為無奈:“要是經(jīng)常往流玉宮跑,就換成你不舒服了,我這是為了維持平衡。”

    “大言不慚?!彼u價了幾個字,喚她過去喝藥。

    “已經(jīng)運(yùn)過來了?這么快!”羅敷看著自己要求的幾味藥材變成了顏色不善的湯汁,一時半會接受不了事實(shí)。

    王放“嗯”了下,低頭批奏章,“謹(jǐn)遵懿旨?!?/br>
    她盯著那湯藥,下定決心,彈指的功夫就把它們?nèi)嘞铝硕亲印?/br>
    明繡端來溫水讓她漱口,她磨磨蹭蹭地整飭完畢,等人都下去了,趴在案上對他說:

    “方才看見雍寧宮掛了新燈籠,灑掃的人也增多了,是不是要修繕?”

    他放下手中的東西,端詳著她懶洋洋的眉眼,目光似要看到她骨頭里去。

    “不修。總算要成婚了,添幾盞新燈知會母親一聲。房子是她熟悉的樣子,父親沒動,我也不愿動了?!?/br>
    她道:“這樣啊。今天能不能在雍寧宮住一晚?去年八月份就在宮中當(dāng)值了,到現(xiàn)在只跑過幾個屋子,連路都認(rèn)不全,實(shí)在慚愧?!?/br>
    王放似是為難,嘆氣道:“我們兩人晚上住進(jìn)去是否不妥……擾了她清凈。”

    “你滿腦子在想什么!”羅敷在他對面正襟危坐,用最嚴(yán)肅的語氣說:“就我一個人,總要熟悉熟悉周圍環(huán)境,這是應(yīng)該做的?!?/br>
    見他依然未肯首,她放軟了聲音,“正好你要知會她一聲,我連母親大人的牌位都沒有見過呢。”

    “母親大人”四字甫一入耳,他凝視著她的黑眸閃了閃,開口便溫柔到極致。

    “依你?!?/br>
    去雍寧宮的路不長,羅敷步履卻極快,到了院門處捂著嘴咳嗽幾聲,緩步走了進(jìn)去。

    晚霞如同水里洇開的胭脂,曼然描畫著西天的云朵。高高的樓閣和連綿的屋脊在夕陽下異常寂靜,院子里沒有風(fēng),也沒有人語,一線飄渺的叮當(dāng)聲從遙遠(yuǎn)的金黑色剪影中傳來,悠悠蕩蕩。

    十六年沒有人住在這了,連暗衛(wèi)都不能跟隨,怕驚了逝者魂魄休憩。

    她讓值班的宮女出去,自己執(zhí)過掃帚,一階階地清掃,最后來到南面的暖閣。房內(nèi)的墻上掛著一副畫像,對著窗格外滿園嬌艷薔薇,落款是個陌生的花押印。畫上的人著舊日裙衫,戴舊時珠釵,連頰上的笑靨都帶著舊年冉冉的春光。

    真是生的很像。

    作畫的人技藝精湛,連她繡墩上的紋路都一絲不茍地雕了出來,彷如心跡。

    ——那時每次從宮外回來,還覺得算是回家。

    世上的事從來都不盡善盡美。

    她久久地望著畫幅,放下掃帚,續(xù)了香火跪在墊子上拜了三拜。

    他們一定會遵守諾言,無論發(fā)生什么事。

    羅敷努力壓住嗓子里的炙熱,默誦一段經(jīng)文,站起來感覺頭發(fā)絲都冒著火氣,告誡自己要早點(diǎn)休息。

    宮女燒好了水就出去了,她誰也沒帶,潦草地把自己打理干凈,盒子里的飯食也沒吃,獨(dú)自躺上榻。新?lián)Q的被褥很舒適,她卻翻來覆去睡不著。衣物褪的差不多,可五臟六腑還是熱,最后沖進(jìn)浴池里澆涼水,帶著*的頭發(fā)坐回枕頭邊,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嘴里嘗到鐵銹味,她攏著蠟燭到鏡前一看,果然是流鼻血了,只得打開藥箱將備好的棉花拿出來塞上。藥性太烈,前幾天先得適應(yīng),然后才能繼續(xù)服用別的東西。

    她不想點(diǎn)燈,守夜的宮人進(jìn)來查看就百口莫辯,燭臺放在榻頭的柜子上,照出柜面幾滴鮮艷的血。

    反正今晚睡不著,她拿了棉花,沾水一點(diǎn)點(diǎn)地擦拭,明明鼻子已經(jīng)被敷得很涼,血還是在流,邊擦邊滴。她絕望地想,一個大夫混到這份上真叫凄慘,她要把玉霄山的臉都丟光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血漸漸地止住。羅敷枯坐榻沿,深色的棉花在竹簍里堆出座小山,看了就頭暈。

    蠟燭橘黃的光充盈床帳,她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地毯,仿佛那繡上去的藤蔓真能開花。明早再收拾,她試著閉上眼靠在木柱上,冷不防又是一滴液體滑下來。

    羅敷簡直要炸毛了,這藥怎么連一盞茶的工夫都不讓人好過!礙著是自己開出來的藥方,還沒處發(fā)泄。

    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一聲,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桌邊打開食盒,不管是什么味道了,挑了幾個清淡的糕點(diǎn)吞下去。剛咬了半口就咳得差點(diǎn)吐出來,她這下理解初靄為什么犯哮喘的時候脾氣差了,換她也暴躁??伤皇切『⒆?,咬牙吃了幾塊,長舒一口氣,覺得挺替自己的胃驕傲。

    耳膜劇烈地跳,她拎著竹簍往最里面的浴室走,也不再在意地上的血跡,沖個涼是正經(jīng)。

    好不容易從里面出來,她微仰著頭,手指按住棉花,踩著小碎步往前走。夜上三更,窗外草蟲喧鳴,樹葉被風(fēng)吹得沙沙作響,她原來都不知道深夜也可以這么嘈雜。

    走了幾步便動彈不得。

    地毯上拖出一條斷斷續(xù)續(xù)的紅線,另一端站著她此時最不想看見的人。

    燈亮了。

    她下意識遮住眼睛,張了張嘴,硬是沒發(fā)出聲音,心虛得只想逃回浴池。

    王放大步走近,面如沉水,用力拉開她的手,從沾水的頭發(fā)絲一直檢查到腳尖。她沒穿鞋,腳趾露在外面,在他嚴(yán)厲的眼神下往絲袍里縮了縮。

    她的手被攥的生疼,心底倏然泛上一丁點(diǎn)委屈,可是沒有勇氣說話。鼻腔里的棉花吸飽血水,竟一下子松掉了,在他手腕上擦過一個觸目驚心的斑點(diǎn)。

    王放本想狠狠教訓(xùn)她,倒學(xué)會巧言令色變著法隱瞞,一轉(zhuǎn)眼卻又看見她默默地摸索過來,用袖子努力擦著他皮膚上的血跡,低垂的眼睫輕微地抖動。

    他幾乎是瞬間心軟。

    羅敷身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