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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臣得意洋洋地下了車,發(fā)現(xiàn)這是一處僻靜的宮殿,帶路的司禮太監(jiān)肅靜不語,問了好幾句,才說這是原來惠妃娘娘的雍寧宮。陸惠妃是天子的生母,在這里接見外臣,意義格外重大,他離加官進爵的好日子不遠了。 樊七把人帶到,默默退到屏風后,瞥見半幅繡著蘭草紋樣的青衣,在窗前流水般抖了兩下。 使臣呢喃自語:“太醫(yī)院還有女醫(yī)官啊,是了,定是他們口中的左院判?!彼蝗幌氲搅耸裁?,心道:“太后要我注意這名院判,究竟有何稀奇?” 正堂里依稀是舊時陳設,酸枝木的桌椅很秀氣,多寶格里的花瓶繪有粉白兩色的牡丹,倒格外玲瓏別致。他一邊欣賞一邊等來了人,奇怪的是剛才進去的醫(yī)官又出來了。 洛陽國主正坐在榻上,施施然煮茶。 使臣見完了禮,才抬起頭默默打量給國主請脈的醫(yī)官——竟然如此年輕,樣子還不錯,有那么幾分…… 他的臉色忽地變了。 院判安靜地坐在榻邊,身形紋絲不動,幾根纖細的手指松松搭在國主的左腕上,眼睫如羽扇般低垂,看不清瞳孔中的神色,只露出半張秀雅明麗的側(cè)臉,蘊著層珠貝的潤光。 使臣看見她的衣袖稍稍滑落,一串成色極好的水晶釧子映入眼簾。 他心里咯噔一下。 太像了。 他驀然意識到臨行前太后那番話的深意。這手釧普天之下也只有公主和國朝陛下的手上各有一串,說是流落在外的皇室珍寶,哪里那么容易讓人得到。公主從洛陽回來脾氣一直陰晴不定,莫不是…… 天子放下茶盞,微笑道:“來使身體不適么?可要院判看診?” 院判依言轉(zhuǎn)過臉來,一雙淺褐的眸子淡淡地看著他。 “不、不勞煩大人了?!?/br> 年節(jié)朝會上有人悄悄和使臣提過宇文氏要動靖北王在定啟的墓,當時他還感嘆了一番若是王爺后人在明都,定然逃不過去。此時在他面前的,不是玉霄山的那位諸邑郡是誰?二十年前他見過靖北王多次,生女肖父,先帝和王爺一母所出,以至于郡主和公主都有些相似。 認定了醫(yī)官的身份,再瞅瞅國主的神情舉止,他頓時覺得未來的賞賜全是白日做夢。 公主的私事不可為外人道,太后從旁提點數(shù)次,他到眼下才恍然大悟。殿下來洛陽,定然是見著了堂妹,看郡主與天子的關系非同一般,所以才那般惱怒……這聯(lián)姻到底能不能聯(lián)得上? 羅敷一萬個不愿意在匈奴人跟前出現(xiàn),可王放堅持要她從官署過來一趟,還是派劉太宰去告知的,老人家年紀大了,不能讓他白跑一趟。 病人沒病,可她要給自己找點事做,于是一本正經(jīng)地捏著脈,顯示自己是個名副其實的大夫。但王放很不配合,起初還只是在袖子底下動手動腳,到最后直接將她拖到身邊,她目瞪口呆,沒料到他膽大到這個程度,還有外人在這里呢! 王放依舊笑吟吟地盯著來使。 使臣也呆了,好半天扶起下巴,硬著頭皮復述太后的話:“請,請奏陛下,國朝唯獨只有一位公主,乃是先帝和太后的掌上明珠,雅擅六藝,慧質(zhì)天成,今欲與貴國結(jié)永世之好……” 王放放開手,羅敷端坐在他旁邊,努力裝作沒聽見。 “哪六藝?”他輕飄飄地問道。 使臣咳嗽一聲,老老實實地掰手指:“詩、書、禮、樂、射、御。” “如此。”國主似乎在思考,使臣見狀一喜,緊接著卻聽他從容道:“少了一樣,朕病了些許時日,皇后若不通醫(yī)理,著實麻煩?!?/br> 太醫(yī)院是干什么用的? “陛下的意思是……”使臣老淚縱橫,真是要多少借口有多少借口! 座上人唇角的笑意消失了,一字字地道:“你回去告訴宇文氏,要聯(lián)姻,讓諸邑郡來。靖北王是朕的岳丈,朕與皇后夫妻敵體,若有人敢動他的棺槨,便是動到朕頭上,皇后不高興,朕傾舉國之力也要為大漢掙回顏面,聽懂了么?” 啪嗒一聲,羅敷手上的杯子掉了。 使臣:“……” 他聽是聽懂了,可人不就在這兒,哪里從北面變出個郡主給他送過來啊!這真是碰了一鼻子灰,他要是傳達原話,不得被公主和左相扒層皮! 王放又道:“朕今早已修書兩封交予北朝,禮部荀尚書正在宮外等候,你去見他?!?/br> 使臣不死心,自欺欺人地忽略掉醫(yī)官,委婉道:“且不說長幼有序,太后膝下只有這位金枝玉葉,自小百般呵護,必定不會讓公主的嫁奩短于人后,先前曾與陛下有約,您如此答復……是否突兀?!?/br> 王放冷笑道:“朕管他們做什么?那嫁妝朕要不起,里頭不知裝了幾箱貴朝長公主的面首?!?/br> 使臣欲哭無淚,誰想到他開口這般刻薄,這種事眼都不眨地就拿到明面上來說! 羅敷輕輕拽了下手指邊的衣袖,王放適時喚樊七拿來準備好的圣旨,帶匈奴人出去,沒有多說一個字。 使臣是被拖出去的,雙目睜的老大。 羅敷抹了抹額上的汗,待人走干凈才撿起茶杯看了看,所幸沒摔碎。 她低聲抱怨:“方才那一下你倒是樂意見好就收,之前都做什么去了。” 王放蹙眉望著她,有些無奈:“你底氣得再足上幾分,他回國要是和你堂姐交代我們?nèi)菀讘叮且院缶透闊?。?/br> 羅敷抿著茶,”你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就是怕我回去才這么說的,現(xiàn)在一點退路都沒有?!?/br> 他在她耳朵旁吹了口氣,“生氣做什么?要不是你昨晚求了我半宿,就不是只將他拖出去交給禮部那么簡單了?!?/br> 羅敷連忙推他,違心地嘟囔:“什么時候求過你……” 他笑了幾聲,利落地揭了她的皮,”秦夫人,白日里怎么不見你那么誠懇,出了寢殿便不認人了么?!?/br> 羅敷整個人都快燒起來,他昨天在朝會上見了匈奴人,一回來就翻來覆去地折騰,醒來記起要喝湯藥,卻被他給收了碗。她不知道他在擔心什么,他一直很注意,幾次都讓她無話可說,這回她的月事正常來了,剛松一口氣,就又要提心吊膽等到下個月。 她看著他越來越認真的眼神,不禁別過頭去,良久才說:”我遇上事會考慮到你,不用覺得我會從宮里飛出去?!?/br> 王放默然半晌,道了個好字,兩人對坐了一時半刻,都覺得氣氛不對。 俄頃,羅敷聽他放柔了語氣:“下午打算做什么?” 她重新掛上笑容,“聽說吏部肖尚書家的千金病了一個多月,等會兒去看看,午飯后順便和藥局里的朋友在京城逛逛,是原先端陽侯府的陳醫(yī)師,你在鄒遠見過的?!庇盅a充道:“如果去城外的溫泉,可能明天回來,因為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