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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了季陽知府蕭佑被擒的消息,索性活動活動筋骨,拖著酸痛的膝蓋進房間看望妻子。 挽湘的起居都在書房的隔間里,她年紀也不小,確認有孕后不敢輕易下床,安胎藥的氣味充斥著整棟小樓,聞久了就辨不出來。方繼素來厭惡湯藥的氣味,這時卻覺得無比舒心,恨不得十碗八碗補藥齊齊灌下去,保得妻子頭發(fā)絲都掉不了一根。 “我總是有些擔心阿秦,她去了黎州之后不知道有沒有好些,你那兒有消息么?” 方繼給她遞上水杯,道:“黎州治綏陵被越藩的水軍破了。”見挽湘花容失色,又寬慰道:“是陛下的計策。陛下正帶兵在山里等朝廷的援軍,據(jù)收到的戰(zhàn)報,前幾日山腳的軍隊進了幾次山,因地勢不利天降大雨,討不到好處。至于秦夫人,軍醫(yī)們都在竭力救治傷兵,大概無暇管她和陛下之間的事?!?/br> 挽湘輕蹙蛾眉,拉著他的手問:“祁寧除了黎州衛(wèi),剩下沒有一個衛(wèi)所歸屬朝廷?陛下的人統(tǒng)共才那么些,我真是……唉,這種境地,真是難為她一個女郎家?!?/br> 方繼有些郁悶:“原來只是在擔心外人,你夫君一大把年紀還要為國cao勞,都不問問我晚上能睡幾個時辰?!?/br> 挽湘無辜道:“你要掙錢養(yǎng)家,不是應(yīng)該的?” 他把手輕輕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感覺不出什么,心里卻仿佛有成片的嫩草萌芽,暖意融融。 “眼下越藩的人馬都集中在黎州,別的地方兵力薄弱,明日朝廷的人就會繞小路到達望澤。渝州要做陛下的大營,事情繁多,往后沒什么時間陪你,不過你若是悶了,在里頭叫我一聲,我就答應(yīng)?!?/br> 挽湘有點受不了他換了個人似的態(tài)度,嬌嗔:“我和孩子說話都來不及,哪有空理你?!?/br> 方繼:“……我回去繼續(xù)蓋印章了?!?/br> 雁回山下。 湍急的水流從山谷口沖出來,河里漂浮著亂糟糟的泥巴、石頭,隱約可見前晚的雨有多大。 被火燒得光禿禿的山坡堆滿了人,軍隊連連后撤,只聽地面轟然一聲,疏松的土層凹陷下去,瞬間吞沒了不少士兵。 帶隊的指揮使從泥土里拔出一條腿,大喊:“都當心埋伏!” 話音剛落,呼嘯的羽箭就以不可思議的角度飛馳過來,大片的黑色箭鏃如海里的魚群,從四面八方匯集到塌陷的土坡上方。 指揮使一驚,光靠雨和火不能使堅實的地面塌成這樣,必然是有人做了手腳。那日夜里派去探路的斥候被燒死在坡上,給了他們一點對方藏身之處的提示,于是等到雨停,軍中又大舉順著這條路搜查,來去幾次,肯定坡上沒有問題。這里沒有黎州衛(wèi)的蹤影,他們何時被算計的? “??!有火藥!” 士兵的叫聲沖進耳膜,他一個激靈回過神:“快退!” 說時遲那時快,灰黃塵土驟然掀起巨浪,隨著震天巨響,整個山坡都塌了大半。滾滾泥沙淋在盔甲表面,幸存的士兵和地面一個顏色,只有鮮紅的血跡沿著斷肢汩汩冒出。 軍隊撤得很快。 幾個山民打扮的人從土坡下灰頭土臉地鉆出來,里面有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漢,也有纖細瘦弱的筷子精。 “嘿,還是炸藥來得爽快,這多少年拿刀拿劍都要看人臉色,總算熬出頭了!” “大哥,咱們是呆在這還是分頭上山找人?。俊?/br> 筷子精發(fā)了話:“點齊人數(shù),等鳥飛回來,就帶著傷到的兄弟去山上找大夫。” 原來這撥人正是從各地跋涉至雁回山的陸氏舊部,還沒和今上稟報他們到了,就先炸了一批。他們有近千人,一部分混在上山的敵軍中捆著炸藥,一部分在下面砍樹挖坑,配合得格外默契。 今上傳信讓他們從土坡這邊走,是料山下的軍隊沒想到還有另一撮暗中的援兵,雖然人數(shù)不多,卻著實有用。今上曾經(jīng)在陸家軍里帶過相當長的時日,對他們的戰(zhàn)術(shù)十分熟悉,甚是放心。炸塌了坡,山里的河水會改道,到時候雨一大,洪水就更大了,入山唯一的小路更加難走。 不多時雙睛鳥就出現(xiàn)在眾人頭頂,引著首領(lǐng)向山林里奔去。他們脫了外衣,里頭全是青綠色的布料,在樹叢間很不打眼。大多數(shù)陸家軍從山的另一面翻過去,駐扎的營地備好了他們的住處,因陸家還未平反,到時候只說是朝廷分出來的小隊。 昨天一個州衛(wèi)的兵全涌進了山里,最近處的黎州衛(wèi)從高地投石放箭,雖然省力,卻對做了改進的火蒺藜沒轍??v然淋著水,里面的藥粉還是炸開了,傷到好些人。 羅敷抹了抹頭上的汗,忽然帳子外頭有軍醫(yī)叫她過去。 新鮮的空氣一掃沉悶,她抓緊時機呼吸了幾大口,抱著藥箱就跟著帶路的人往前沖。她近來已經(jīng)習慣兩餐顛倒隨時待命,不分白天黑夜挨了枕頭就能睡,截胳膊鋸腿的事兒也干過幾回,現(xiàn)在望著血淋淋的傷口也能吃得下干糧。 她跑的太急,沒注意這是去主營的路,一只灰色的猛禽嘎嘎叫著俯沖下來,她嚇了一大跳,手里的藥箱都丟了。 大鳥在落葉上蹦了幾步,褐色的眼珠盯著她,滿是敵意。 羅敷天生怕比板凳大的動物,被它這么硬生生地盯著,背后寒毛直豎。 軍醫(yī)在幾丈外停下步子,回過頭疑惑道:“秦夫人?” 羅敷還是不敢動,見那只大鳥偏了腦袋,慢慢地蹲下身想撿藥箱上綁的帶子,冷不防它倏地跳到手旁邊,她立刻魂飛魄散。 軍醫(yī)望著她張張口,欲言又止,竟轉(zhuǎn)身走進臨時搭建的棚屋里。 肩上突然搭上只手,她一下子叫了出來,嘴也被捂上了。 “噤聲。” 她緊張得不行,呼吸噴在他的手掌里,兩只眼睛還滴溜溜地亂轉(zhuǎn),只恐周圍有人。 王放放開她,摸了摸大鳥背上蓬松的羽毛。 羅敷這才發(fā)現(xiàn)這只灰鳥長相奇特,眼睛里有兩個瞳孔,頗有古書上說的虞舜之風。只是它依舊冷冷地注視著自己,尖尖的喙閃著寒光,一副很不好惹的樣子。 她挎上藥箱,飛快地說了句“多謝”,繞過大石頭就要走。王放目光一閃,大鳥撲棱棱飛到羅敷面前,幾乎是眼睛對眼睛,她差點腿軟跌在地上。 “摸一下再走?!彼叩剿砗蟮?。 羅敷閉著眼睛,翹起一根小指頭就要往鳥嘴上碰,王放拉住她,低斥道: “手不要了?” 于是轉(zhuǎn)了個方向,被他強迫著給鳥順了兩遍毛。大鳥乖多了,放過她飛到樹枝上,威嚴地俯視眾生。 他亦放過她,一言不發(fā)地離開。羅敷踢著石子去棚屋,指望在病人身上找回冷靜。 棚屋里的病人很多,先前的軍醫(yī)看她脫困,不好意思地從傷兵堆里抬頭: “大人,這兒有幾個新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