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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秦氏有好女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39

分卷閱讀239

    “父親……才不會那樣!”盆里的人被斷指的劇痛折磨得形容憔悴,仍憤恨至極地看著她,“都是你這賤人!我司家百年醫(yī)戶,要不是你,天下醫(yī)主的位子遲早是我們的!”

    河鼓衛(wèi)一刀拍在他脊椎上,他噴出一口血,慘笑道:“方瓊活不長了,你也活不長了!南海已容不下我司氏,今日我死在你們手上,明日就有人給你們收尸!”

    羅敷驀然拂袖,厲聲道:“你們還算得上醫(yī)戶?一個個利欲熏心喪盡天良,還有沒有將人命放在眼里!你司家南海大族,百年傳承不惜用在歪門邪道上;你父親為官二十載,眼中心中尚無律法德器;你身為醫(yī)官之子,現(xiàn)在卻做著殺人奪命的勾當!你們口口聲聲要護的名望在哪里?出言不遜心狠手辣,上不尊天子下不禮百姓,你們這樣的人死有余辜!”

    屋里的人全部驚訝地看著她,秦夫人從來說話待人都很溫和,第一次在人面前發(fā)這么大的火。

    羅敷冷冷道:“本就是一丘之貉,還充什么世家高門,當真以為別人都是瞎子么!”

    徐步陽小聲補刀:“咱活了四十幾年,頭次見識到大夫能養(yǎng)出個刺客兒子的,世風日下啊世風日下?!?/br>
    羅敷交握起衣褶下的雙手,腦子里漸漸靜了下來。刺客似乎話里有話,什么叫方瓊命不久矣?印象里他并未與審雨堂有那么密切的關系。

    一名年長的河鼓衛(wèi)躬了躬身,“秦夫人,這小子就交給某等審問吧。事關洛陽高官,某等應上報陛下,司右院判是大人同僚,要是您想起什么線索,請立即告知某等?!?/br>
    羅敷明白自己越待在這里,他們就越審不出東西來,縱然想弄清來龍去脈,也不得不拎著徐步陽回住處去。

    徐步陽突然叫道:“師妹,師兄我留在這還有用呢,畢竟也不是第一次陪審了?!?/br>
    她皺著眉,“我就是留在這里,也可以像你一樣用些手段讓他說話。”

    徐步陽依舊堅持道:“這不同,你沒經(jīng)驗。用藥講究量……眼下這幾個兄弟是得讓他清醒著回話的?!?/br>
    羅敷垂下眼簾,褐眸稍稍轉(zhuǎn)了半分,沒什么表情地拋下屋里的人出了門。

    “呯!”

    門板是被摔上的。

    徐步陽怔住,半晌才對河鼓衛(wèi)們苦笑道:“我是不是太明顯了?”

    急著趕她出去,她就是再遲鈍也會察覺出不對。在昏迷之前執(zhí)意去玉翹閣是想要她提供有利的線索,沒想到刺客竟提到了方家公子。這小兔崽子像個知曉南安與方氏根底的,方才看他師妹那神態(tài)已是起了疑心,王放千方百計要瞞著她,走漏了風聲他可就糟糕了。

    “呵呵……”

    刺客不顧十指連心的劇痛發(fā)出尖銳的笑聲,暗衛(wèi)一刀砍了竹子,將水囊里的水全部倒進盆里,溢得滿地都是。

    “原來還有時間陪你耗著,看來得換個法子了?!?/br>
    *

    “咔嚓?!?/br>
    銀絲鳳丹的根須斷的整整齊齊,小刀發(fā)泄似的又從中間截了一半,索性再斬幾次,碾成了末。

    羅敷咣啷一聲扔掉手中的家伙,坐在幾案后深呼吸了好幾下。

    她今天脾氣不好,徐步陽識相的話就別來惹她。她從架子上拿出張紙,潦草地在上面寫了幾個名字和日期,涂涂畫畫地連了若干條線。

    她知道自己記人臉的功夫很差,所以對于必要的人,努力背誦的是身形膚色和與眾不同的地方,把他們和描述性的句子一一對應。那么幾個不經(jīng)常見卻又至關重要的人物,她絕不會記錯,甚至一有涉及就會立刻想起來。搶奪陸氏兵符的首領和司嚴兒子臉上的標記相同,首領被王放逼得撕了面具才露出真實容貌,徐步陽也說遭到刺殺時刺客的臉上蒙著面巾,但是低了一些,才讓他看清那條疤。而司嚴的是在左頰,不易辨認,也從來沒有遮掩過,她不能確定他們一定是一伙的,可是這對父子立場相同,她怎么也不能接受一個被聲稱綁走了的醫(yī)戶青年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內(nèi)搖身一變,成了見不得光的殺手。

    太醫(yī)院看似平靜,卻暗流涌動。羅敷四月下旬隨譙平的軍隊抵京,但職位的調(diào)動在這之前就已經(jīng)開始了。太醫(yī)院撥給惠民藥局的夫人告老還鄉(xiāng),于是夫人之位有了空缺;七月底,侯府派遣的醫(yī)師駐進藥局,八月初才第一次見到時任藥局大使的司右院判,了解到一些□□;八月中旬她被安排在御醫(yī)席參加端陽候的壽宴,才一兩天的時間,任左院判多年的袁行就被踢出了太醫(yī)院的門檻,院判一職最終由她這個半路撿來的醫(yī)師擔任。緊接著十月的醫(yī)士考評前,司嚴曾將她叫去談話,說明自己不愿放棄惠民藥局的利潤,通知她不久就要和其他御醫(yī)一起南下。

    她聚精會神地把方氏往太醫(yī)院這條線上靠——拐她來洛陽的是譙平背后的方瓊;在雋金坊逼司嚴當她的面開口認錯、讓她研制解藥的也是方瓊;擢她跳級升到院判之位的是一天前與方瓊約好做戲的王放;最后方氏南遷,司嚴讓劉可柔騙她來,奉的亦是“方公子之命。”

    方氏有能力左右太醫(yī)院的權(quán)力變動嗎?

    這一切王放全是默許的,甚至在過程中加了把火,不然也不會讓她在半年之內(nèi)入了宮值。他一直沒有動司嚴,左院判袁行是因為抓到了司嚴的把柄,破壞了太醫(yī)院的平衡,才被他革職。后來她就算再不齒司嚴所為,王放也將此事壓了下來,除了她之外,太醫(yī)院很難說有第二個人清楚他做過的腌臜事。

    羅敷下意識地不想去觸及他,她說過暫時不過問他的計劃,這時都有些后悔。大概彼時他只當她是個卒子罷,沒有為她考慮過什么,只是一味地追查她的身份。

    她閉上眼,放空心神,白紙上頃刻間多出幾行工工整整的字。

    “上次你制出的藥已被送到各地,成效暫且看不出來,但你本人覺得有幾成把握?”

    “州府暴斃的人數(shù)兩月內(nèi)只增不減,秦夫人如何看?”

    這是司嚴與她在南廳說的原話,特別提及她格外反感的為審雨堂供毒.藥一事。

    羅敷凝視著句子看了一遍又一遍,回想他的語氣,又聯(lián)系起今天發(fā)生的事,竟不寒而栗。

    他為何要把這件事拎出來單獨談?上一刻還是公事公辦告訴她不久得離京,下一瞬就平白無故地讓她動了怒。假設他本來就熟知兒子的境況,那么問出這兩句在她看來是挑釁的話就合情合理了,因為他自己制不出解藥,只能依賴她和吳莘等人。有錯誤的引導在前,她萬不會想到今天發(fā)生的種種,更不會想到是他故意要激怒她,讓她產(chǎn)生憎惡,不再糾纏于這件秘聞。

    筆尖停在方瓊和南安之間,滴下墨汁。她就著那點墨狂草一氣,把她所知道的關系全都白紙黑字地寫出來。

    刺客說方瓊活不長,真的只是警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