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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他!鄒遠,京城,梧城,進門后的疑惑煙消云散,那個真正的方繼長什么樣,他當然不用花心思改裝,因為她見過的自始至終只有一個州牧,只有他的那張面具。 所以她才會欠他四條命!除了大前天的兩條,還有府館中和巷子里! 這種大夢方醒的感受太過難言,以至于她怔怔地走到他邊上,猶如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胸中情緒翻涌如浪。莫名的氣憤躥了上來,化作一簇火苗燃燒在四肢百骸里,她不顧元乘愕然的目光,瞪著他久久不能回神。 他到底要騙她多少次! 王放靜靜地望著她,站起身繞到她身邊,寬大的袖子遮住了底下的動作。他隔著一層衣物摩挲著她的手腕,感到她的心跳的很快。那雙明凈眼眸中的光輝黯淡下來了,唇色也愈加淺,整張臉上都是不自知的委屈。 怎么又要哭了呢。 他輕嘆一聲,放開手道:“秦夫人是太醫(yī)院極重要的官員,也是陛下親信,本官是絕對信得過她的。元大人以為如何?” 元乘犯了難,不是他不想要名醫(yī)來給他兒子診治,實在是那毛病難以啟齒,看病的是個雙十不到的女郎家,他兒子不要臉,他還要呢! “這……這,卞公,老夫……” 他做了個手勢邀州牧私談,耳語幾句,州牧冷聲道:“本官可不管令郎究竟生了什么病,總之陛下的一片心意,元大人該不會不講這個面子罷?” 方繼當初是被元氏害的丟了少師的位置,對他一直冷眼相看,他剛剛稱頌了一番今上功德,表明自己絕對無意和南邊結黨營私,可這卞公就算是奉命前來,也還是一副不可一世的輕蔑樣子,叫人無可奈何。 元乘只得換來立侍婢女,道:“帶秦夫人去公子房里?!币幻婧秃蜌鈿獾匦χ氨骞堊?,咱們繼續(xù)談吧。越藩不軌之心著實明顯,說來慚愧,老夫那族妹雖為王妃,這些年過得也并不好,難得的是對陛下仍然忠心可昭……” 王放收回停留在她背影的視線,啜了口茶水,淡淡道:“本官前來一為稽查,二為探病。如今元大人蒙陛下天恩,誰不知戶部乃是最重要的差位,大人這個郎中的五品官職,應還是會有提升的,大人能與越藩互不往來那是最好,也算不辜負陛下期望。至于這探病只是走個形式,以示陛下對大人的重視,本官當著秦夫人的面不好說出來。若是令郎還不能人道,也許就是命中注定了?!?/br> 元乘一張老臉精彩紛呈,胡須不住地抖著,早知州牧說話從不迂回,卻沒料到是這般刻?。?/br> 他像被東西噎住了嗓子,艱難地說道:“……老夫,自然不敢怪罪太醫(yī)院來使……老夫只把這一個兒子拉扯大,他兩個兄長都不在了,只這一個,一定是要傳宗接代的……” 他耷拉著下垂的雙頰,倏然想到一事,確實決然不好開口……這秦夫人未穿官服,生的又不差,他那色迷心竅的小兔崽子可別不長眼到陛下跟前去??! 羅敷心里復雜得不知道是個什么滋味,婢女往哪兒走她就悶聲不響地跟著,穿過月亮門,經過一小片竹林,婢女看她心不在焉,不得不出聲提醒地方到了。 她如夢初醒地把藥箱挎到腰前,聚精會神地問道:“你們公子生的是什么???” 那清秀可人的小侍女掩嘴撲哧一笑,“大人是太醫(yī)院的醫(yī)官,醫(yī)術高明,進去不就曉得了?” 羅敷覺得不對勁,和藹地看著她:“我是太醫(yī)院新來的,望聞問切技藝不精,若是在公子面前診不出個所以然,丟的就是陛下的臉。”又配合地從袖子里摸出一片銀葉子塞給她。 婢女得了好處,將她悄悄地拉到門廊下,附耳道:“我們這三公子是老爺?shù)莫毭纾虑芭c人爭一個頭牌被人傷了……咳,大人明白吧,老爺請了多少城里的大夫都不見起色?!?/br> 羅敷暗罵了一句,壓著翻騰的心情撐出一派平靜來:“這樣啊?!?/br> 她敢說王放提前就知道。他為了拉攏一個五品官,叫她去對付一個紈绔?她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他有那么多張皮了,因為他自己根本就不要臉! 她真想幫他把今日的面子全部丟光。 婢女把話說完就進去通報,羅敷站在門口吹風,里面卻一下子躥出來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把她嚇了一跳。 那女人哭得梨花帶雨,臉上的濃妝被沖的七零八落,攥著凌亂的薄衫在寒風中瑟瑟發(fā)抖,身后還別著一把崩了弦的琵琶。 她抬頭看了一眼,哭罵道:“不過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粗陋丫頭,仗著雜種血統(tǒng)生的有幾分顏色,還能比得上我玉墜兒!……” 羅敷壓根不理她,徑直進屋去了。 玉墜兒這名字一聽就是風月場上的,想是把她當成那紈绔的相好之一了? 婢女給她引路,低聲道:“剛才就是那春景樓的頭牌,沒沖撞大人吧?那種低賤的狐媚子,勾引男人不成反倒被掃出了門,昨日沒看見公子那臉色嗎,叫她走還不走,今日還敢來求情……” 羅敷一進屋,就感覺炭火燃的過熱了,還有一股甜膩到讓人作嘔的香氣,悶得她直喘不過氣來。 掀了簾子,長椅上懶懶地躺著一人,面容尚算得上俊俏,但一股nongnong的陰郁揮之不去,看上去很不善。他臉色慘白,雙頰瘦削,渾身好像沒有骨頭似的陷在軟墊里,偏偏一雙三角眼也不干凈,到處亂瞟。 羅敷更想罵人了。 婢女把人帶到,行了一禮轉身要走,被羅敷一把拉住胳膊,“你給我打打下手,先別急著出去?!?/br> 陷在椅子里的三公子扶著腰坐起身,眼睛一亮,奇道:“哎喲,這太醫(yī)院如今也有這等姿色的小娘子了,果然渝州天高皇帝遠的,連個像樣的醫(yī)女也沒有,那叫一個糟心啊,還是京城風水養(yǎng)人!” 羅敷面無表情道:“公子謬贊,請公子讓人把窗戶全部打開,本官給公子好好請個脈。” 元瑞擺擺手:“本公子懼寒,先前那些大夫們也說萬不能受涼,所以小娘子暫且忍一忍吧?!?/br> 羅敷扯扯嘴角:“本官將為公子施針,屋內熱氣太足不利于氣血運行?!?/br> 元瑞以他多年流連花叢練出的老辣眼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女醫(yī)官,忽地伸了個懶腰,曼聲道: “小翠,將這一二三扇窗子全開了,省的讓這病氣熏到秦夫人。不過開了窗,外面照樣沒人聽見屋里的動靜……啊,是在下多嘴了,但大人莫不是以為本公子會吃了你?” 終于聞到了庭院里清新的氣息,羅敷在案上開了藥箱,拿出針筒比劃了一下,淡淡道: “自然不會,令尊方才在堂上說公子不舉有一段時日了,公子卻這么有自信,真是讓本官感慨良多?!?/br> 元瑞的身軀在長椅上劇烈地一抖,雙目幾欲噴出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