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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支用度,不忍讓她破費罷了?!?/br> 樊七聽呆了:“陛下怎么知道那瓶子很貴?” 王放抬頭,唇角揚了揚:“朕上次搶了她的瓶子,她生怕朕給砸了卻賠不起?!?/br> 樊七見今上心情明顯很好,順勢奉承道:“陛下怎么會賠不起?拿了秦夫人的瓶子,那是給她面子!” “可惜秦夫人不給朕面子?!?/br> 王放說完,就再也不出聲,靜下心來看折子了。 樊七大概知曉今上說的乃是今日新院判給衛(wèi)婕妤請脈一事。他瞥了水漏的刻度,溜出去一趟吩咐準備午膳,回來時就看到兩摞折子已經(jīng)批好,留中的依然寥寥無幾。而屏風前多出一人,正是卞巨。 他退至外間呼喝黃門宮女,心想午膳又要推遲了。 “越王將卞公囚在連云城的王府中,大人的家眷蹤跡極為難尋,但目前已有些頭緒。據(jù)我們在南安的探子回報,卞公與越王齟齬愈深,越王甚至動了用刑的念頭……”卞巨悄悄瞟了下今上的臉色,“不過忌憚帝京,終究只是在牢里關了幾日。” 王放端坐案后,修長的手指壓著紙鎮(zhèn),平靜得看不出一絲波動。 “關了幾日?狀況如何?與南安接頭的人是否處理干凈了?”他掂了掂琉璃紙鎮(zhèn),啪地砸到地上,“莫要讓朕以為你們河鼓衛(wèi)只有個空架子!” 卞巨垂首應諾,周身壓力劇增。 “州牧有事朕尚且可以讓你們割發(fā)代首,若是家眷五日內(nèi)再尋不到,你手下四百號人,全都提頭來見朕!” 羅敷覺得自己開始沾染上不去官署點卯的陋習。 御藥房的那成山成海的珍稀藥材就像塊磁石,只要是學醫(yī)的就不可能抑制住多看一眼的欲望。雖說院判每月有五次宮值,但并未對五次之外的次數(shù)有規(guī)定,限制很松,當劉可柔把她的師門傳了出去,太醫(yī)院背地里說話的人更少了。 她心安理得地在值所鎮(zhèn)日泡著,翻看古籍藥典,跟針灸科的御醫(yī)學習,有時甚至就住在那兒。一日三餐、住宿都不成問題,事情又少,難怪太醫(yī)院的人總想著往宮里跑。 說起這事少,羅敷打聽到宮里儲著的娘娘們兩只手就數(shù)的過來,簡直太讓人省心了,唯一不省心的就是那位衛(wèi)婕妤根本沒打算把瓶子還給她。風崖石制成的藥瓶她那里只剩下了八個,她正欲用這種寒熱不懼、不與任何藥物發(fā)生反應的瓶子裝自己將要研制出的各種藥品。她想了想,姑且認為吃一塹長一智,上次去要瓶子本是萬萬不能做的一件事,偏偏她還做得理直氣壯,一開始就應該換個瓶兒裝。 羅敷十三日原是本月最后一趟差,聽聞司嚴近日把精力都花在準備考評醫(yī)士上,自請代他值十六和十九。大前日她將惠民藥局要的方子印了條記,讓劉可柔帶了出去,順便叫他通知家里的婢女一聲把被子曬一曬。 轉(zhuǎn)眼就到了九月十九、觀音出家之日。 前幾天天氣甚好,可今日一早天邊卻烏云密布,眼看著要下大雨了。這喜慶的日子不免令人有些失望,至少為這一天準備了很久的四司八局有些失望。 雨天,自是沒有晴天好辦一場大宴。 只因菩薩勝緣日,乃是當今國主的生辰。 今上的千秋節(jié)素來辦的極低調(diào),往往都是一場晚宴看看歌舞就完了,如果不是休沐七天之久,官員們料想不會這么熱情高漲。 太醫(yī)院抽調(diào)人員去往宮中,以防宴上有哪位大人突感不適壞了氣氛,午膳過后,三名御醫(yī)和幾名醫(yī)士一股腦被塞進了值所。 申時醫(yī)官們陸陸續(xù)續(xù)往設宴的含光殿去。窗外大雨瓢潑,羅敷覺自己接到的留在值所擔負后宮瑣事的命令,真是無比圣明。 三名醫(yī)士在另一間房里談天侃地,她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拿針扎銅人練習基本功,檐外閃電雪亮,雷聲震耳欲聾。 隔著一層布扎下去,銅人里的水珠沁了出來,羅敷滿意地收回手,忽聽外面邦邦地敲著門。 這么大的雨誰有閑心逛到這兒來?羅敷問了句是誰,忙跑過去開門。 剛拉開門,冰涼的雨點就毫不留情地砸在身上,她抹去臉上的水,只見一個青衣醫(yī)士凍得嘴唇發(fā)紫,渾身上下淋著雨,看見她在里面,得了救星似的激動道: “秦夫人!御藥局那邊叫您趕緊去一趟,藥庫的屋子年歲久了,眼看著藥材要受潮,王提監(jiān)不放心,讓您去挑揀些需要及時移出的藥材!” “知道了,你先到隔壁去換身衣裳,我這就過去?!?/br> 那瑟瑟發(fā)抖的醫(yī)士想是冷得厲害,卻堅持搖頭道:“下官送秦夫人過去。 羅敷看他抖得快散架,拎起墻角的傘道:“不必了,御藥局不遠,我去去就回,你待在值所。” 她說完,裹緊身上的衣服沖進了雨里。 醫(yī)士落在她身后,咬咬牙閃進了隔壁的屋子。屋里亦有三個醫(yī)士在喝茶,見他突然推門進來,紛紛道: “徐兄?你不是在御藥局值班么?” 徐醫(yī)師臉色蒼白,湊到熏爐旁暖著手:“別提了,那邊亂著?!?/br> 一位醫(yī)士嘲諷地笑了聲:“玩忽職守還這般有理?!?/br> 御藥局建在僻靜的舊宮旁,離值所要走一盞茶的工夫。裙角已經(jīng)濕透了,羅敷攥著傘柄飛快地向西走,心中把司設監(jiān)罵了個遍,這傘面在大雨里簡直弱不禁風,仿佛下一刻就要呼啦啦飛走。 前方燈光黯淡,重重雨幕中有個人站在藥庫主屋的臺階上,竟沒撐傘。 她隱隱覺得不對勁,腳下步子加快,便又看到左邊不遠處的墻邊凸出了一個黑黢黢的東西。待再上前幾步,檐下未撐傘的宦官跟她打了個照面,羅敷驚得一退——這人面容僵硬扭曲,兩眼圓瞪,七竅里蜿蜒而出的血跡混著雨水一片猙獰,已是踏進了鬼門關。但他魂都沒了,怎么還穩(wěn)穩(wěn)地站在階上! 再看旁邊墻角黑色的東西,她認出了上面醫(yī)士專用的發(fā)帶,那正是一個人著地的后腦勺。除此之外,這里哪有半個多余的人影!什么搬運藥材,自己被人給耍了! 羅敷把傘一丟,卯足了勁轉(zhuǎn)身往回奔。 她沒膽子確認倒地的值班醫(yī)士是不是也死了,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有人趁宮人都集中在東面偷御藥房的藥材,必須招呼侍衛(wèi)過來頂這個麻煩。 舊宮處地勢高,藥庫本身建材就要求防潮,再怎么年久失修也不該這么緊張,這又不是第一次下雨!還有,挑選藥材何必要提監(jiān)親自催促,太監(jiān)不就足夠了?醫(yī)士話里處處是漏洞,前因不可信后果不可追,她竟連想都不想直接就往雨里跑,當真是天天閑著腦子生銹了! 醫(yī)士不定是□□.掉兩個人的兇手給嚇得發(fā)抖,得了指示令院判過來,羅敷心念疾轉(zhuǎn),她現(xiàn)在最怕的,就是那個人因不辨藥材抓一個造詣高的來幫自己的忙……